或许他是在最后一刻才后悔牺牲我吧。我苦笑着自嘲，背过身去，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阿云的狼狈。

虽然我明白他作为王爷的责任，虽然我明白我不过一个掉进芸芸众生中就再也找不到了普通女人，可是心里仍对他有那么丝不讲理的埋怨。

待阿云歇了片刻，突然抱住我，将我的头藏进他的怀中，“依儿，还好你没事，我再也不敢让你冒险了。”

是啊，因为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我在心底悄悄地道。嘴上却故作乖巧地道，“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是想要我死。”

“依儿……”阿云滚烫的泪滑进我的颈间，印象里他一向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模样，没想到却会哭出来。

我推开他，寻了帕子给他擦擦脸，心里却无喜无悲，只是痛痛的有点难受。“别哭了，不然……我要笑话你了。”

“依儿你怨我就骂我吧，别这样。”他拂过我的发丝，只让我觉得一阵别扭，毕竟这双手不知道和岳芷雪这些日子做过什么。

不过我不想让他察觉，所以强压下心头的别扭，仍是勉力笑着，“我知道你的想法，别这样了，我要怪你，你还能看不出来么。”今日的我早非昨日的我，已经学会了懂事和识大局。

阿云神色有些寂寥，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着我，我却觉得如今的我们已经很陌生了，我不能接受一个刚伤害过我的男人又来甜言蜜语。

“对了，我们今天要怎么住？客栈大约不行了吧？”我不想继续这种沉闷尴尬的气氛，忙不迭开口道。

“那就委屈娘子大人与在下以天为被，以地为褥啦。”阿云也故作轻松地打趣，我却觉得那一声娘子听着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却仍是跟着阿云笑着。

我在地牢里的时候猜想过若是我不再爱了，一定会哭死掉，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微笑，笑到我觉得自己好苍老，原来催人老的不仅是岁月。

是夜，阿云捉了两条鱼烤了，没什么盐，实在是不好吃。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了，盖在我们俩的身上，火苗烧得噼里啪啦的，很暖和。

“我和岳芷雪没什么的，我们……”阿云抱住我，有些弱弱地解释道。呵，好一声我们，而不是我和她。

“嗯，知道了。我想睡了。”我的声音带了笑意，然而我却明白是哀莫过于心死。他喜不喜欢岳芷雪对我现在而言都早已没了意义。

靠得很近的人僵了僵，我们都很安静地想了一夜心事，却什么也没有想清楚。

一夜再无话，待我睡醒早已日上三竿，阿云早将我抱到了树荫下，还撑着衫子挡住我的头，生怕太阳将我晒坏了。

有那么半梦半醒的瞬间，我当真以为前些日子的伤害都是一场梦魇，但很快这种想法就消失了。

“多谢你了。”我撑起身子，觉得饥肠辘辘，毕竟昨夜的鱼不怎么好吃，我也没吃多少。我用手遮了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眺望着。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以前那样？”阿云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我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任他抱着。

“以前哪样？王爷忘了日子是向前走的，一如水流，逝者如斯。”我的话冷冷淡淡，却是阿云也不得不承认是句真话，一句伤人的真话。

“不过当真是谢谢王爷此次搭救。”倒是我被阿云的一句话点醒了，原来只要短短十几日，两个相爱的人就可以形同陌路。所以我唯有划清了界限，省得自己之后再被猪油蒙了心。

阿云这会当真是悔意拌了柔情外加凄楚地看着我，弄得我没有来得也跟着难过起来，“依儿你当真正么狠心，莫不是错了一次，今生便再没有机会改过了？”

已经痛到不会痛的心没由来地酸楚了一瞬，我突然笑道，“王爷说笑了，什么改过不改过的，人各有志，王爷本就没有错。”

阿云原本长身玉立的身子摇晃了一下，面色一白，随即苍白地笑了，“罢了，是我欠你的，总得慢慢还给你。”

我不接着话茬，却道，“王爷，若我是你，便不会做你做的这等临时乱了阵脚蠢事。有时候成大事总要有必要的牺牲。”

“依儿才不是必要的牺牲，你莫不是要说得痛死我才罢休么？”阿云突然搂住我，这次抱的那么紧，那么用力，我才发现他似是瘦了好多。

“好吧，这些事已经无法反悔了，便别再讨论了吧。”我推开阿云，“不如想想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去虎爷那里住不就得了。”阿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也对，谁会想到堂堂王爷跑去住贼窝。

“夜魅告诉你那地方的吧，他对你真叫好。”我想到夜魅不禁感叹道。但愿他能知道我被阿云救走的消息，不然别闯到王府去诈尸，那可就糟了。

“对你不也很好，偏生你就看不到。”阿云自言自语地添了一句，我不知该说什么。

到了黑虎寨，感觉时光仿佛也一瞬间回到了我与夜魅最亲近的时候。在山寨的门口仍有着守卫，盘问我们了两句，倒是认出了我，忙不迭放我们进来。

虎爷一听我来了，几乎屁颠屁颠地就迎了出来，热情地拍着我的肩膀，问我也没怎么样，小黑怎么样……每说一句话就拍一下我的肩膀，我简直感觉自己要被拍扁了。

阿云轻咳一声，便自我介绍了起来。

虎爷一听是瑞王，立刻拉了一张脸，“咱最看不起这等男人了，哼，只知道欺负女人。”显然虎爷是听说了阿云另结新欢的光荣事迹，对他进行了深切的鄙视。

阿云却只是老老实实地听着，任虎爷一改往日的粗放，多少还有些婆妈，小题大做外加添油加醋。

毕竟寄人篱下，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同情地看了看阿云。

好不容易虎爷碎碎念地尽了兴，我们这才如获大释一般，不自觉抹了抹额头的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