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征盯着他,给他补了一刀……
老雷啊,你家雷勐当初打算卖了崔莺、崔苗,将崔母逼到绝境,别怪本府说话不中听,你得想想,他会不会对你雷家报复。
这一刀,应该是直接捅到了雷正道的屁Y心,雷正道全身颤抖,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他初听海宁林苏跟崔家结亲之时,是有惊喜的,为啥呢?雷家正打算去海宁,争取点林家产品配额的,林家产品,全天下商家谁不争取?他雷家也不例外,这段时间考虑最多的就是找谁牵这条线,搭这个桥,突然听闻林苏纳了崔莺,他的直觉就是,这或许是商业上的一个巨大转机。
然而,曹征补了这一刀。
这一刀让雷正道清醒了。
崔家曾是雷家的亲戚,如果一直在雷家,以林苏宠媳妇的尿性,给雷家一些配额轻飘飘,但是,事情就怕但是啊,崔家被雷家一番打压,崔莺、崔苗姐妹差点被他们卖了,崔莺的爹爹出门找女儿导致身死异乡,归根结底也因为雷家的打压。
这已经不是亲戚情了,而是刻骨之仇!
林家产品配额直接不用想了。
他需要思考的是:林苏会不会报复!
如果他真的起了报复之念,以他的手段,覆灭雷家那是翻手之间!
雷正道额头大汗淋漓:“曹大人……你……你觉得……他会不会对雷家下手?”
曹征分析:“按理说,一个四品官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而冲动,但是他从来都不是用常理来衡量的……当日秦放翁将他的两个小妾抓了一回,打了一顿,他灭了秦家九族!药神谷对他进行了一场不成功的刺杀,他灭了药神谷满门!”
雷正道全身冰凉。
失魂落魄。
……
船上,崔母单间的船舱门一关,就直面她内心深处徘回千万遍的问题……
“莺儿,他真的是京城高官?”
莺儿有点骄傲,有点害羞:“他是京城监察使,四品官。”
“四品?”崔母眼睛瞪得无比地大:“他才多大?也才二十多一点点吧?怎么可能是四品官?”
是啊,崔言舟也同此疑虑。他是文道中人,以作官为终极目标的,他可是专门研究过,正规的官路之上,是有规律的,哪怕是进士大儒,起步授官多是七品、八品,随后比较顺利的官职升迁大概两三年一个阶梯,这么算下来,如果二十岁中进士,要做到四品官也是四十岁以后的事,这还是一帆风顺的情况下。而今日出现的这个京官,绝对是双十年华,怎么可能是四品官?妹妹肯定弄错了。她不是官场上的人,哪懂这个了?
崔莺解释:“他的情况不同,他是状元出道,一起步就是正五品,今年参加青莲论道,立下大功,刚刚升了两级的。”
什么?崔言舟一跳而起:“状元郎林苏?他就是状元郎林苏?”
“嗯,是的,兄长,你明年不是也要参加会试了吗?他要是能教教你,你肯定也能过关,你都不知道,他教了好几个人,全都中进士了……”
崔言舟久经牢狱之灾的脸原本是苍白的,但此刻,有了红霞……
大苍状元郎!
这是天下所有文人都绕不过去的名字。
包括他崔言舟在内!
“真的可以吗?”
崔莺不敢把话说满:“等会儿我问问他哈……我也不知道他忙不忙……”
她的回答有点迟疑,崔言舟满腔的激动有效地控制住了。
虽然梦想很美满,现实往往很骨感。
妹子只是他的小妾,小妾没份量的,他能出手将小妾的兄长救出牢狱,已是天大的恩惠,怎么能贪得无厌?他是状元郎,他还是京城高官,身份地位高得不可想象,想让他花费大量时间教导,不现实嘛……
他的激情压下去了。
崔母的激情却升上来了。
经过这么多的人生变故,她深切地认识到了一个真理,要想真正站住脚,还得是自家有人啊,这年头,靠山山倒,靠树树崩,将自己的命运长期依托于别人身上,不靠谱。
崔家要想真正站住脚,还得是自家儿子成长起来。
如何让儿子踏上文道?闯会试,过殿试?眼前就有一个最好最好、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老师。
那就是不敢称之为女婿,却也是女儿男人的那个人……
怎么让这个女婿对女儿上心呢?
崔母心念电转,迟疑着开口了:“莺儿,他……他对你很好,是吧?”
“嗯!”崔莺含羞带怯,虽然她的身子给了他,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她名义上还是未嫁的女儿,在母亲面前真不敢敞开说。
“莺儿,男人对女人的好,有时候也只是女人年轻貌美的时候,若要其长久,需记住一句古训:母以子贵……”崔母艰难地开口:“就象你娘我,当初跟了你爹也是毫无地位,但后来你兄长出世,就完全不同……你明白吗?”
崔言舟脸色很纠结。
崔苗一双大眼睛扑闪闪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显然没太懂。
崔莺懂了,心头怦怦跳,我的天啊,娘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赶紧给他生个儿子吗?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啊?我名义上还是没嫁的闺女呢……
崔母一句话,弄得满舱的人全都不对劲,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头,赶紧喝水……
……
林苏在隔壁。
看着大江有点百无聊赖。
隔壁母女相逢,自己就有点尴尬了,封建社会嘛,女儿家的规矩多,可自己没经过人家母亲的同意,就将崔莺这个那个了,虽然他有九成把握这个老妈妈不会拿刀砍他,但他的脸皮也得有那么厚实,才坐得住啊。
所以呢,他一个人开了间房,躲在隔壁避避锋芒……
房间里阴影一闪,小魔女出现,一出现就传来了魔性的笑声……
“林大公子,恭喜恭喜,你可能很快就要做爹了。”
啥?林苏好吃惊……
周魅笑道:“知道隔壁的崔大娘怎么教女吗?她告诉女儿,若想得你长久的宠爱,最好给你赶紧生个儿子,这就叫母以子贵,实话实说,这挺不容易的,一般做娘的知道自家闺女被人祸害了,杀人的心都有,哪有她这么纵容的……”
林苏抚额……
周魅凑了过来:“你打算现在就将崔家小姐拉过来,按照老人家的安排行事吗?”
林苏狠狠地瞪她一眼:“姑娘家家的,你谈起这种事来眉飞色舞的,你真的好意思?还有没有点正事了?”
周魅神秘地一笑:“要正事,还真有一件!”
“什么?”
“你可以看一看左首第三间房里的客人,这个人不简单。”
林苏起身,走向房门。
拉开房门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周魅宛若人间蒸发。
夕阳西下,三层甲板之上,人还不少。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商有士。
几个读书人站在船舷,面对夕阳下的江水在吟诗……
“十里青山伴云走,一江碧水向南流……”
“好诗好诗,愚兄来续上两句如何?……愿得千金酬旧友,半壶清酒到中州。”
“好好好……来,谁身上有金纸?记录下来看看是否有圣光……”
一群学子在那里闹哄哄的,分外张扬,分外有激情,几名船上的侍女也兴奋地朝拢凑,充分体现对于文道的热衷。
旁边几间房子里,也是个个都望向这边。
林苏的目光移向左首第三间房子,这间房子很安静,一个老人笔直地站在靠江的阳台之上,拄着一根大拐杖。
这根拐杖上有金色的花纹,显然是纯金属打造。
老人身上的衣服很普通,但他的脸色却异常,隐隐透出银色的光泽,更离奇的是,他的头发,他的头发赤红色,并不是染红的。
红发银面,什么人种?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不一样的人种不成?
耳边传来一线声音:“知道他是谁吗?”
林苏的手轻轻掠过耳畔,左右看一眼,是摇头……
“此人乃是药王山的八长老张静官,对药物的痴迷是出了名的,从小就以毒物为食,导致皮肤、头发、肌肉全都异变,他的修为乃是道果,但他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修为,而是其他两样,肉身和毒术。”
药王山的人!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
感应力放大……
这条船上,有药物气息的人,不止他一人,还有五人,两个中年男人,三个年轻男人,药王山的人,是要去哪里?
这条船的起点是东州离火城,药王山就在离火城外三十里,沿途经过赤阳城,京城,楚州、曲州、中州……
莫非药王山的人是到京城?
如果是到京城,是否跟暗香脱钩有关?需要知道,以前的暗香,跟药王山紧密相关,连控制九大堂主所用的利器,都是药王山的杀手锏,所以,暗香跟药王山必然有着极深的利益关联,现在暗香跟“香妃”脱了钩,自然也跟药王山脱了钩,药王山岂肯罢休?
这件事情不是小事。
林苏回到了房间,一个漂亮侍女进来了,给他端了晚餐,而且撩啊撩的示意林苏除了吃饭之外,还可以顺便吃了她,就在此时,房门敲响了,房门一打开,崔莺就出现在门口:“相公!”
只需要两个字,侍女的春秋大梦就整成了黄花菜,鞠躬,飞跑,让位。
房门关上了,崔莺纵身而起……
一番不正的事儿后,林苏跟她谈正事:“莺儿,你兄长已有秀才文位,想不想明年参加会试?”
崔莺心头勐地一跳……
“要不要我给他补补?”
崔莺勐地直起了腰:“相公,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不错的文人。”
崔莺又是开心又是好奇:“你都没跟他说几句话,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林苏道:“他在生活困苦的时候,能够放下文人的架子,转行当樵夫,这一放下,就将九成文人踩到脚底下去了,而在遇到恶徒的时候,他还能拿起柴刀,这一拿起,又将九成人踩下去了,单凭这两样,他就胜过了九成九的人!”
崔莺满脸通红:“真想不到相公对兄长评价这么高,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一定开心得跳……”
次日,崔言舟终于见到了林苏,两人骨子里其实都是有三分洒脱,七分血性的人,到了一块儿一见如故。
林苏将那二十篇策论现场交给了崔言舟。
崔言舟一看就激动得满脸通红。
而林苏,拿起笔墨就开始写圣言注。
他原先写过圣言注,但那份圣言注他留给了曲哲,此刻重新写一遍,其实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崔莺托着茶壶进来,看到自家相公跟自己兄长一个写字,一个读书的,不知为何内心全是平安喜乐。
人道艰难,世道坎坷,有时候,一次分别就是终生不见。
她是乱世浮萍中的一个例外,作为女人,她有一个疼她的男人,作为妹子和女儿,她找到了她的亲人,而且她的亲人就在眼皮底下,跟她相公如此投缘,真是难以想象的快乐……
船行两日,到达京城码头,林苏掀起了房间的窗帘,看着六条人影踏上码头,正是船上的那个药王山长老张静官,还有他已经判断出身份的五名药王山部众。
他掌心光芒轻轻一闪,一组影像通过高端妖族传讯符传入京城……
大船重新启动,进入了返回曲州的快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