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时候,温雪在餐桌旁,摆上了三双碗快,除了她自己的,另外准备的属于蒋欣和姗姗。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副。
她心里想的是,那属于这栋房子那个走失的前主人,那个年轻的疯子。
这么做的时候,温雪觉得,自己似乎被房子诡异的气息,搞的有些发疯了,她一边无比恐惧,一边不能自己。
第二天,温雪注意到了,客厅一角的那盆巨大的盆栽。
那是一株她没有见过的植物,高大苍绿,生机勃勃。
看着它,温雪感到很恐惧,她的恐惧,正因为那植物的生机勃勃。
这房子,已经几个月没有人进来过,什么样的植物,还能存活在那小小的一个花盆里?
温雪又想到了楼上房间的干净整洁,难道……这栋房子里真的一直住着人?
是谁?蒋欣?
人就是这样的。
哪怕早有准备,甚至心怀期冀,但是一旦真的有苗头显示,你身边有鬼的时候,你纵然抱着求死之心,也还是会本能地恐惧。
房间还好,但是那盆栽,强烈地刺激着温雪的神经,让她渐渐感觉,盆栽似乎其实是一个人。
看得见的时候,它就化身盆栽。
看不见的时候,它就从花盆里走出来,一间间打扫楼上的屋子。
盆栽让温雪胡思乱想,胡思乱想,让她感觉自己和盆栽势不两立。
温雪可以接受被蒋欣带走,但是她不想自己在被带走之前,还时时刻刻遭受盆栽的欺负。
她打电话叫来了工人,把盆栽搬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之后,她觉得屋子里那压抑的气氛,都似乎弱了很多。
她走到楼上,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忽然发现,才抬出去不久的盆栽,竟然已经枯萎死亡了。
……
盆栽的死亡,让温雪生活里的诡异气息,越来越少。
她开始渐渐消解了自己心里对蒋欣的愧疚,开始有了生活的动力。
她甚至开始谋划着东山再起,重新张罗起自己的生意了。
但是她这种精神上的恢复,似乎只是因为魔鬼喘了一口气。
就在她冒出这样念头的第二天,诡异的事情,就突然发生了。
那个清晨,温雪从楼上伸着懒腰,走下来,一眼就看到,那株死亡了很久的盆栽,竟然又回到了客厅里。
正在它原本的那个位置上,趾高气扬地耸立,似乎甚至有死而复生的意思。
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是那一瞬间,温雪如坠冰窟。
她赶紧又打了电话,叫来工人,把盆栽搬出去,搬上车远远地拉走了。
但是第二天醒来下楼,感到浑身酸痛不已的温雪,再一次看到了那居心不良的盆栽!
它又回来了!
站在楼梯上,温雪颤抖得好像一朵雨中的莲。
她把电话打给了另外一家物业公司。
工人来了之后,她看着工人把盆栽搬上了车,她也跟着,一直拉出好远好远。
然后她指示工人折断了盆栽,砸碎了花盆,就地挖坑,深深把它埋葬了。
那两个工人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但是温雪什么都顾不得了。
第二天,盆栽没有回来,但是盆栽和花盆的尸体回来了。
死皮赖脸地碎伏在它“活着”时候的位置。
温雪真的要崩溃了。
当她心里带着愧疚,做好被蒋欣带走的心里准备的时候,她的生活却没有出现诡异。
而当她决定好好活下去了,诡异却走进了她的生活。
现在,她体验到了,也许蒋欣和姗姗死亡之前,同样体验过的被恐怖裹缚无处可逃的绝望感。
这让她愤怒欲狂,几乎失去了主张。
但是,温雪毕竟是独当一面的女人,当她被恐怖逼到了死角,她就有了对抗恐怖的勇气。
她把盆栽都收拾到院子里,挖坑深埋。
然后她进了城,买来了监控设备,安置在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那晚,温雪无法入睡,监控器的眼睛睁着,温雪的耳朵也醒着。
客厅里没有任何声音,即使有细微的声音,也被窗外风路过的声音遮蔽了。
温雪躺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里,看着半透明的黑暗,似乎看到院子里的泥土,被一点点拱开。
散碎的盆栽,和花盆的碎片,渐渐钻出来,悄无声地地爬进了客厅里。
她不敢起身用观察去验证。
她只是咬牙忍着,一直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直忍到了天亮。
早上,客厅的角落,并没有让温雪失望,该来的,全来了。
她顾不得理会那阴魂不散的盆栽,赶紧跑上楼坐到了电脑旁。
监控器没有让她失望,忠实地记录了盆栽回归的过程。
温雪坐在电脑前冷汗涔涔,浑身颤抖,灵魂似乎被电脑的画面,全部抽走了。
那晚,温雪给孙建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想他了,让他来陪陪自己。
孙建很痛快的答应了。
因为温雪的电话,来的太是时候了,孙建刚刚分手了一个新女友,正在寂寞里,怀念温雪的美好呢。
很快,孙建就来了。
温雪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点起了红色的蜡烛。
孙建虚伪地表达了,自己对温雪依旧真挚的爱,以及这么久以来刻骨的思念。
温雪只是微笑着,为他斟满面前的酒杯。
晚餐后,孙建已经兴奋起来。
这样一栋远离都市的大别墅,这样只有俩个人的天地,这样浪漫的晚宴酒后……
孙建站起来,想要拥吻温雪,但是温雪推开了他。
“你知道的,蒋欣就是死在这栋房子里的。”温雪说。
“小雪,怎么突然提到了她啊?”孙建浑身一下子凉了。
“姗姗也是死在这里的。”温雪不理他,只是继续说。
“小雪,你喝多了吧。”孙建又试图向前。
温雪又退后了一步。
“其实我知道,她们都没有离开这里,也许,现在她们就在看着我们。”温雪越说越让人发毛。
“小雪,你到底要说什么?”孙建有些生气了。
“我想问你,你不想念她们吗?”温雪逼视着他的眼睛说。
“行了,你该上楼好好休息了。”孙建恼火地说。
“是的,我知道你是不会想念她们的。但是她们却想念你,想念我们。所以……”
温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杯,“我叫你来,就是要带你一起去看望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