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饮冰默默将她搂在怀里。

泪水早就铺满了顾安和的脸，但她只是睁着眼继续倾诉：“我感觉人生的大半时间，似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所以我很害怕睡觉，总是做噩梦。”

“我喜欢画画，也许只是因为那些颜色，是情绪的宣泄口。我看到的颜色都是跃动着的，彷佛都在说话，而每当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一直画画。”

顾安和注视着林饮冰的眼，许久抬头吻了他的嘴。

林饮冰只觉得她嘴唇冰冷。

“其实林哥哥和唐执法者对话的时候，我就醒了。”顾安和苦笑道。

“不知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一天的到来。我时常感觉妈妈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我知道这份恐惧是来自于我。其实我并不怕死亡，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只是不想看着妈妈为我难过。”

顾安和紧紧抱住林饮冰：“即使我明天就要死去，我也非常感谢，有你曾出现在我生命里。”

林饮冰静静抚着她的秀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3/15，4：30am）

唐岳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根香烟。

顾安和在主卧早已睡去，林饮冰蜷在沙发上，方才入眠。

而唐岳几乎一夜没睡，却没有一点儿困意。

一年前，SADS总部决定，解除对那孩子的证人保护行动。

虽然在情感上无法接受，但他自己很清楚，那时尹非明落网已经两年，什么都查不出来。

拿不到“啄木鸟”隐藏的证据，总部不可能无限期地保护那孩子。

况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啄木鸟”隐藏的证据是真实存在的。

长期以来，就有部分高官怀疑，这不过是“啄木鸟”为了让SADS尽力保护那孩子，而耍弄的计谋。

为此，负责这项证人保护计划的专任刑事搜查官柳如言，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即便如此，在计划被解除后，柳如言仍然特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如果没有‘啄木鸟’的牺牲，我们绝对抓不到尹非明。”柳如言垂目道。

语气很诚恳，“即便没有那些证据，我也认为，在尹非明没有得到法庭正式裁决之前，就解除证人保护计划的决定，是草率的。”

“尹非明是天启会成员之一，这是我们最接近Saviour领导层的一次，我不能放弃。”他根本没有责怪柳如言的意思，实际上，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他将吸到一半的香烟，狠狠踩灭道，“就算总部不查，我也会查到底。我相信‘啄木鸟’决不会拿那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她身上一定藏有什么Saviour非常顾忌的东西，或许那正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天启会成员名单。”

柳如言抬起头，欲言又止。

他看到柳如言的眼神，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关于泄露那次行动秘密之人的身份，总部是不是已经有结论了？”

柳如言神色一暗，开口道：“现场的血迹检测结果早就已经出来了，是‘冰人’。”

他有些吃惊：“那不是你的……”话说到一半改口道，“对不起。

“对，就是我以前的上司——‘冰人’。”柳如言并未回避问题，可她的表情却带着一丝哀伤。

“根据调查报告上的说法，原本是由‘冰人’和‘猎犬’负责潜入接应‘啄木鸟’，可是最后‘冰人’失踪，‘啄木鸟’身亡。”

“‘猎犬’的证言，以及遗落在现场的配枪，都对‘冰人’很不利。事后，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试图与他重新取得联系，但最终毫无结果。不管怎样，以后你一定要留个心眼儿。”

“多谢，‘冰人’也好，证据也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查。”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

从过去的光景中抽回思绪，唐岳勐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再将烟雾重重地吐了出来，喃喃自语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那孩子……绝对。”

……

（3/15，8：24am）

C市，某商业中心。

正是工作开始的时间，商业中心前的广场上，陆续有一些上班族步履匆匆地出现。

尹非明身穿白色西装，手捧一束鲜花站在大门前，电话铃声通过蓝牙耳机传了过来。

他按下耳机上的接听键：“唐执法者，还有什么把戏，说吧。”

“你这身打扮是想当众求婚吗？”

“不是你让我穿得显眼些吗？”尹非明苦笑着摇摇头，“唐执法者，现在我已经带着顾蔷跑了半个城区，如果你还要换地方，恕不奉陪。”

“还请尹先生原谅我的谨小慎微。你兵强马壮，而我孑然一身，我可不想现在就让家里人领抚恤金。好了，现在让我看看顾蔷。”

“先让我见到那个孩子。”

“我可不傻，交易之前是不会让你见到她的。你先听听她的声音吧。”

接着，耳机里传来一句“妈妈，你在哪儿”，果然是顾安和在说话。

“小姑娘，马上让你见到妈妈。在此之前，你能先说说我手上捧着的是什么花吗？”

“是……玫瑰花。”

接着，电话的声音换回了唐岳：“好了，现在你相信她就在现场了吧？”

尹非明朝远方做了个手势，身穿职业套装的顾蔷，出现在了广场上。

她步履滞缓，身后紧跟着两个西装男人。

尹非明将玫瑰花递给了顾蔷，自然地挽起她的手，悠悠道：“我使了一些小把戏，顾蔷现在发不出声音，我就不为难她说话了。”

“证据在哪儿？”

“就在顾蔷身上，U盘上记载着每笔买卖的明细，一查便知。”

“我可以事先告诉你，那个孩子身上绑有炸弹，我随时可以引爆。炸弹的拆除密码，我会在核对完证据后给你，所以，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真的证据，就请回吧。”

“唐执法者当劫匪的水平，我自叹不如。”

尹非明沉声道，“不过也巧了，U盘上我已事先种下了木马，一旦试图读取数据，木马随即生效，除非有密码解除锁定，否则完全无法读取和拷贝，三十分钟之后，这些内容将会被全部删除。”

“看来交易必须取消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解除锁定的密码，我会在确认顾安和安全后立即给你。”尹非明继续道。

“接下来，你可以联系SADS总部，三十分钟，大概正好足够你拷贝全部资料，以及验证资料的真假。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资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