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看。”

珊瑚像翻开书本一样，打开黑色机器，向老欧举着，屏幕上有一个红色的提示框。

“喔，这个啊。”

老欧松懈下来，凑近屏幕，“看来U盘的主人设置了密码，抱歉，珊瑚，这次来的匆忙，没顾上验货。不过这种程度的密码，对于安博士来说，应该是小荣一碟，不如找她试试？”

老欧一脸歉意。

“嗯。”珊瑚筒短地回答着，收起黑色机器，又径直向房内走去。

梅西耶目送着珊瑚离开。

这个女孩凌乱的短发、宽大的男式夹克衫、几乎毫无波动的面孔、生硬的举止，都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可他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

“手提电脑，怎么样，没见过吧？当年简直是生活必需品，我一个人就有好几台。”

待她走远，老欧有些感慨，“自从那些机器罢工，人类就再没有像样的电子产品可用了。现在你要是想接触一下灿烂的高科技文明，就得去那儿。”

老欧冲着远处伸出手，城市的探照灯，彷佛冰冷银剑，划破天空。

……

安博士的工作进展很顺利，梅西耶带来的芯片，恰好可以兼容savle-1型机器人，完美得彷佛原装品。

她把Savle-1从仓库深处的一个地下室里吊出来，清扫浮尘，重新焊接零部件，蓝白涂装的球型机体，闪着暗澹的光芒。

室内响起轻微的嗡嗡声，绿色指示灯依次亮起。

梅西耶看见，这个球型机器人的四肢，开始在地上敲击了几下，倏地就站了起来。

近距离接触机器人，令梅西耶十分恐惧，他打了个激灵，躲在了老欧身后。

“别害怕，这是战前的旧机器人，一切设置都以人类安全为最优先。”安博士拍拍他，“非常友好。”

像是为了印证安博士的话，球型机器人啪嗒啪嗒走过来，向少年伸出了右前方驱动肢。

梅西耶惊恐地看着它。

“它想和你握手。”老欧把梅西耶从身后推了出去，“旧机器人都很喜欢小孩子。大胆点，去和它打个招呼。”

机器人伸着又短又园的驱动肢，充当眼睛的摄像头小狗一般，静静地看着他。

梅西耶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了那条驱动肢，坚硬光滑的金属层，泛着温温的热度。

这景象对他而言，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世界上居然存在着对人类友好的机器人，它们伸出驱动肢，不是为了瞄准，只是为了握手。

甚至，连接触点，都贴心地加热到人体温度。

梅西耶一时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不知所措，大脑空白几近宕机。

“恢复几率大约有多少？”老欧问。

“已经和主计算机建立了链接，数据正在传输中。运气好的话，我们大概能恢复到原先的0.05％，毕竟我这里的存储条件不算太好，肯定对机体的损伤非常大。”

“这也没办法，能保存三十年已经很不容易，如果不是为了它，你和珊瑚就能去更安全一些的地方了。”

安博士俯身在键盘上敲击着，脸上的表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感伤，“更安全的地方？在哪里？我们的同胞都像野生动物一样四处流浪，我这里还稍微隐秘一点。在人类没有重新夺回科技之前，我和珊瑚哪也不去。”

“有了芯片内储存的那些海量技术资料，足以重新指导我们，建立起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社会。”

“多么讽刺。”安博士喃喃自语，“人类向机器人学习知识。”

“这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机器人，自己只顾享乐的代价。”

老欧向后望去，不知何时珊瑚也来到了实验室，和梅西耶一起好奇地打量着savle-1，“我们的孩子们已经不知道，人类曾站在怎样的高峰上了。”

梅西耶听着老欧与安博士的对谈，手里还握着savle-1的驱动肢，他有些恍忽。

让姐姐奋不顾身、连唯一的亲人都要抛弃的理由，就是为了启动眼前这个古旧的球型机器人吗？

姐姐心里真正重要的事，就是这样吗？

它热乎乎的，好像姐姐的手。

梅西耶用力握着，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他悄悄擦着，走出了实验室，珊瑚跟在他后面。

“不哭。”在门口，珊瑚拽住他的衣袖，认真地看着他，“不哭。”

少年迅速把眼泪憋回去，鼻头红红地假装无事发生，他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冲少女点点头。

“大哥哥以后也不哭。”珊瑚又补充了一句。

梅西耶差点一头栽倒，大哥哥？叫谁啊？我们差不多大吧？我有那么老吗？

他张着嘴，拼命想说话，可是这不争气的嗓子，硬是一句“啊”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浓烟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从实验室内传来。

梅西耶一推开门就被浓烟呛个半死。

不大的实验室里烟雾缭绕，朦胧中，还闪烁着红蓝火花。

安博士正坐在地上拼命咳嗽。

老欧一个箭步从门后抄起灭火器，几发白色泡沫后，火花熄灭，浓烟渐渐消散。

梅西耶伸手把安博士从地上扶起来，

老欧正瞪着savle-1喘气，“好险，再晚一会儿恐怕就要被巡警发现了。”

“年久失修，强制启动果然还是不行。”安博士道了谢，开始在计算机上检查起来。

梅西耶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还没见过这么完好无损的主机。

房间中央，savle-1正瘫坐在地上，腹部核心的位置被烧成一片焦黑，还在徐徐冒烟。

安博士戴上手套，从savle-1体内取出雪糕般融化的某种金属板，皱眉咋舌道：“麻烦了。”

“这零件没有备用品吗？”老欧问问。

“要是在战前，随便去电子市场就能买到。但是现在，啧。”安博士摇摇头，把雪糕块随手丢掉，又检修起其他部位来。

老欧用拇指抵着下巴，沉吟道：“我知道从这里向北走600公里有一个黑市，可以交易到很多珍稀且冷门的商品，说不定能买到这个零件，它的编号是多少？”

“A76MB4。你要去多久？”

“顺利的话，两天时间足够。”老欧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仔细研究起线路。

安博士扔给他一个导航仪，小小的荧幕，闪烁着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