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上次是不是说,替谭力运了批医疗器械?”
“对啊。乔队,你不会想因为这个收网吧?”
“谭力让你把那批器械运给谁了?”
“这我不知道,他让我运到乡下一个工厂里,也没人交接,我卸完货就走了。”
“你把地点发给我。还有,谭力如果让你继续去参加那个教的活动,你一定要去。就算没让你去,你也给我想办法混进去。”
……
大雨滂沱而至,原本看上去具有一点乡村情调的砂石路,在几秒内变成了一条泥水沟。
一辆小型越野车,像被束缚着的耕牛一般,挣扎着在烂泥中前行。
雨刷器没了命地摇摆,挡风玻璃前,却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妈·的,乡下的雨也比城里的野一些。”乔凯狠命踩着油门。
一边努力辨清,前方究竟是路还是竹林,一边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方小雨,“小雨,我们还有多远?”
“导航显示还有八点三公里。”
“八点三公里。”乔凯吸了口气,“装备科的,估计宁愿我们把这辆车撞报废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您已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跋涉暂告一个段落。
他将车掉了个头,然后从方小雨手中接过了伞。
“乔队,我要跟进去吗?”
“不用,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我二十分钟还没有出来,你就开车先走,打电话让兄弟们过来。”
暴雨压得伞面几乎有千斤沉重。
乔凯走到工厂前,他面前这间彷佛一个标准长方体的厂房外面,只有几个通风口,没有一扇窗户。
他立在门口,雨声使他根本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他用手试着推了推铁红色的门,原本紧贴的门缝中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空隙。
门是开的。
乔凯一只手伸向了腰间,一只手将铁门完全推开。
黑色的空隙很快扩大为了整片的黑暗。
里面没有人。
乔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上下左右扫了一圈,就是一家无证经营的乡下工厂。
四处散落的金属零件,空气里夹杂着机油味,与下雨天浓厚的泥土味道。
那是什么?
乔凯注意到了一处玻璃房间。
他把手电筒照向那里,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有许多银白色的保护膜,覆盖着什么东西。
而在靠近门口左边的墙壁,立着个黑色的物体。
他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一件黑色的衣服,还是站着一个人。
乔凯摸出枪走了过去,“谁在那里?执法者办桉,请你配合。”
踢开门,立着的只是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
乔凯的鼻尖开始发痒,经验告诉他,这里有血的味道,很多血的味道。
他环顾四周,手电所及之处,铺的到处都是的银色的膜,发出刺眼的反光。
掀开后,下面盖着的是一些医疗器械,上面残留着红黑色的血迹。
乔凯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只黑色塑料袋上,底部的鼓胀,说明它并不是空的。
打开袋子的瞬间,令人作呕的酒气,如同栖藏着的蝙蝠飞了出来。
里面是一件画着猩猩头像的恤,和一条满是破洞的牛仔裤。
牛仔裤的袋子看上去有些鼓鼓的,乔凯伸手摸了进去,很冰凉。
是一把折叠刀。
……
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乔凯看了下表,已经二十分钟多十秒,看来方小雨不是个死脑筋。
但不听命令,不是件好事。
乔凯快步到车门边,收伞时,雨水顺着他的裤管哗哗而下。
他低头去拉车门,但手刚触碰到把手时,就停下了。
他的目光转到了脚下,地上的小水坑。分成两派,一深一浅,如同两军对垒的沟壕。
“为什么会多了个人的脚印?”乔凯看向挂满水帘的车窗,一个模湖的影子从车窗底部升起,并在乔凯意识到那是一个人时,急速扩大。
乔凯迅速拔起陷在泥水中的脚,一个移身,贴到了后车窗上。
伴随着一声脆响,前车窗被一把斧头砸出一张巨大的玻璃蛛网。
乔凯掏出手枪,对正在拔出斧头的人喊道:“趴下,不然我开枪了!”
斧头咯啦咯啦带落下了满地的碎玻璃,然后又回到了雨中。
举着斧头的人,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透过雨幕可以看见,他胸前绣的一只壁虎。
果然跟那个邪教有关系。
乔凯脑中思索着该怎么劝导这种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概率会适得其反。
还是子弹靠谱一些。
他朝天开了一枪,一道刺眼的闪光,突然划过眼前,随后一阵勐烈的雷声熊奔而来。
似乎是老天在嘲笑这个人造机械的威力。
黑袍握着斧头,面对着乔凯的枪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乔凯扣下了扳机,一道蓝黄色的烟线在枪口飘起,子弹打中了黑袍的大腿,使那里袍子的颜色更深了几分。
但是黑袍没有停下脚步。
乔凯一边后退,一边又射了几枪,血花如同初生的花蕾般,在那件黑袍子上绽放。
但是黑袍依然在向他走来。
乔凯想起了刘福虎,“他妈·的,这些人是不是都走火入魔了?”
枪响了八次,他知道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虽然他不想,但是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把枪口抬高了几公分,对准了黑袍的头部。
扳机扣下的瞬间,黑袍举起了斧头,想要挡住这一枪。
没有传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
硝烟过后,乔凯看到黑袍握着斧头的手,流下一道红色的血线。
子弹射中了他的手腕。
黑袍终于停下了。
他将斧头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把那只已经已被血水染红的手,放在了车的后盖上。
这怪物又想干什么?
大喘着气的乔凯,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他看到了黑袍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此平静,让你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又是如此肃杀,如同一片荒芜的雪地。
但乔凯还有另外一种感觉,为什么他隐约有些熟悉?
黑袍举起了斧头,如同落叶飘下一般地自然,他将自己那只血手斩断了。
这到底是示威,还是嘲讽?
乔凯手中的枪落在了地上,溅起的几点泥水还没落下,他整个人躺倒在了泥水中。
雨水肆意冲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