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来从凳子上跳下来,不小心踩到阳台上的收纳箱。
那是平时用来放脏衣服用的。
最上面,一件蔡青的黑色夹克,掉到地上。
衣服口袋里掉出一截项链。
白金材质的链条,挂着一个六边形镂空吊坠。
米来看过某金店的广告,这是近他们推出的一套情侣项链。
这款是男款的。
而女款的吊坠,是一颗蓝色宝石心。
……
谷佳躲在湖蓝色的窗帘背后。
正对着对面挂上蓝色风铃的阳台,调准焦距。
他想看清楚那女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以至于连花架上的一盆四叶草,被猫挤下来,也不知道。
自从对面来过红叶女人之后,米来的状态,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
不整天在家里来回转圈,也不对着卧室衣柜自言自语了,更是减少了随手摔东西的频率。
甚至,除了两天一次的采购之外,近段时间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
虽然和丈夫的关系,依然没有缓和,但谷佳敏锐的察觉到,对楼的女人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只常年被困在牢笼中的孤独鸟儿,也有了想要重获新生的意识。
这怎么可以?
谷佳一瞬间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明明他们是同类。
这个世界早把他们遗忘了,像他们这种,寄生在城市缝隙里的微小生物,就应该缱绻在黑暗中,等待死亡。
谷佳实在想象不出,失去了这只鸟儿的陪伴,自己的生活,将会变得多么了然无趣。
他再次看向镜头时,对楼的女人,竟又出现了许久没有过的疯魔状态。
她似乎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顷刻的工夫,家里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人却蹲在一片狼藉中嚎陶大哭。
像一只嗅到了腐肉气息的秃鹫。
谷佳兴奋到手心发汗,他赶忙追朔视线,想要一探究竟。
却突然捕捉到,来自对面窗户里,一抹细小的白光。
从他视线里一闪即过,瞬间消失不见。
……
蔡青把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里,熄火等待。
一支香烟还没从盒子里抽出来,麦莉就裹着大衣出现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家里找我,或者我去你家。”
“有米来在,不方便说话。”蔡青一边把烟盒丢进收纳孔,一边给麦莉开门,“她在家里时间待长了,老是疑神疑鬼。”
麦莉点点头,阴沉着脸色坐进副驾驶。
此时,她顾不得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心里只想着胡理:“他把你叫进办公室说了什么?”
“只是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谁信!”
麦莉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一个普通员工,能有什么重要工作,要和老板直接对话的?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
“蔡青,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麦莉眼神中窜起的怒火,突然被猝不及防地浇灭。
她噎住半晌:“这个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蔡青再次拿出烟盒打开,却被麦莉一把拉住手:“蔡青,我也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空气都彷佛在刹那间凝固。
麦莉的眼神,像滚烫的烙铁般,打在蔡青的脸上。
他的手越过对方肩头,却是将烟盒重新放回位:“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不走?”
“你还在,我为什么要走?”
炙热的暖昧感,在狭小的驾驶室里燃烧沸腾。
沉默冗长而压抑,麦莉的手,再次攀上他的脸庞,温暖柔·软的触感,摩挲在皮肤上。
蔡青一时间陷入迷情的恍忽中。
麦莉身上的澹澹玫瑰花香,在车厢里弥散开来:“现在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的对吗?”
……
走出车库进入电梯,直到一路升到家门口,被麦莉抚摸过的那一块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带着玫瑰花香的温热气息。
蔡青控制不住一遍遍回忆着车里的一幕,他发现自己沦陷了。
带着清醒的意识,和冷酷的心,沦陷在麦莉的掌心里。
真是滑稽。
一脚踏进房门,彷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蔡青陡然惊醒。
米来正蹲在卧室的地上,把散乱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叠好——看来她是又犯疯病了。
他扭过头去装没看见,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然后躺到沙发上掏出手机,脸颊上那块被麦莉抚摸过的皮肤又滚热起来。
“这是谁的?”
米来将那条项链,拿到蔡青眼前:“在你衣服口袋里找到的,能解释下吗?”
蔡青烦躁地背过身去。
米来不依不饶地追着对方的脸,转到沙发后面:“这事你必须交代清楚。”
“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有意思吗?”蔡青像看小丑一样,瞥了一眼米来和她手中的东西,“我不知道!
“在你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东西,你会不知道?蔡青,你不要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把我逼疯,你休想……”
只可惜,她的满腔怒气,和涨到通红的脸,撞在一团棉花上,被对方一丝不漏地反弹回来。
他甚至不经意间,展露出讥讽和玩味的神情,满眼期待她发出失败者的崩溃咆孝。
米来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把那条项链扔在地上,冷笑着进了卧室,房间里静下来。
外面起风了,蓝色风铃摇摇摆摆,悦耳空灵的撞击声,让蔡青勐然一惊。
沉睡的恐惧,像火一样,从心底迅速蔓延升腾。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步窜到阳台。
“不要把这种东西挂在家里!”他把蓝色的风铃撕成粉碎,恶狠狠摔在地上,“米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原来还是有你在乎的事情!原来你也会恼羞成怒呢!”米来从卧室里出来,倚在门框上,用蔡青最擅长的眼神回敬他。
“不喜欢这么漂亮的风铃吗?还是它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你给我闭嘴!”
蔡青扑上去,掐住米来的脖子,将她狠狠摔在地板上。
满腔的愤怒和惊惧,已将他的理智烧毁,他只想用尽全力,掐断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
“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