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约是几天后，莫奇利奇诺来到了丽莎修女的小教堂。

他离老远就看见了绿头发的杜马，那孩子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的怀里好像还躺着什么玩意。

"嘘！"

杜马在某一刻也终于察觉到了正在靠近他的莫奇利奇诺，他赶紧把手指伸到嘴巴前面，比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嘿，你在干什么呢?"

莫奇利奇诺小声地问，杜马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肯真正耐心对待的家伙。

他轻声地问完后就站在哪里默默地等了起来。

杜马这个小家伙现在对任何的事情都有"反应时间"。

他还没有完全适应"某些东西"——某些维持着他的生命，并且会给这个所谓的"新世界"带来变革的东西。

杜马猩红色的眼睛眨了眨，大约在半分钟后，他终于回答了莫奇利奇诺的问题:

"我刚才好不容易把这个新来的弟弟给哄睡，你可不要把他吵醒了啊！"

杜马稚嫩的声音如同树林里的风一样，让莫奇利奇诺感到舒服。

"新来的?"

莫奇利奇诺眼珠转了转，然后他马上就明白杜马口中的"新弟弟"是在说谁了。

就在他和杜马说话的时候，在他的视野边缘，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

莫奇利奇诺赶紧抬头看了过去，发现那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儿正悄悄地向教堂里面跑。

他之前还没注意到那个藏在草地里的小女孩儿，她一定是看到莫奇利奇诺了，所以才慌忙地跑进教堂里去了。

"那个也是你的家人吗?"

莫奇利奇诺指着刚才那个小女孩儿问道。

"......你是说扎着小辫子的那个，还是头发像雪一样漂亮的那个?"

反应了一会儿后，杜马问了起来。

"扎着小辫子的那个。"

莫奇利奇诺回想了一下，那个小女孩儿的头发并不是像雪一样的白。

他知道杜马还有个妹妹头发是雪白色的，但是那是因为严重的白化病造成的。

莫奇利奇诺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家伙，但是对于杜马这种"雪一样漂亮"富有文学感的描述，莫奇利奇诺感到十分的满意。

为了奖励他，莫奇利奇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桂糖给他。

"......丽莎婆婆说过，我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话岁这么说，等反应时间过完，杜马一下子就从他的手里把糖给拿走了。

"那你还拿?"

莫奇利奇诺感觉好笑，他现在其实也已经笑出来了。

"......因为你不算外人。"

杜马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这让莫奇利奇诺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这时，丽莎修女正慌忙地从小教堂里走出来，几双小眼睛就待在门口里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你，你怎么能来这里！?"

丽莎修女走到莫奇利奇诺的身旁，然后低声慌张地问他。

"你紧张过度了，我只是来问问前几天你带来的那个孩子的事情。"

莫奇利奇诺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你不能让杜马看见你！"

丽莎修女继续紧张地说。

"放心吧......他不会记得我的。"

莫奇利奇诺说着，把视线又放到了坐在大石头的杜马身上。

那个绿头发的小男孩眼神呆滞地看向远方的森林，然后时不时地露出吓人的狞笑。

"唉......"

丽莎修女叹了口气，然后带莫奇利奇诺走进了教堂。

在看到教堂内破败的景象之后，莫奇利奇诺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神啊，现在已经成这种光景了吗?"

现在，这个被称为"庙堂"的神圣地方，已经和圣女镇的垃圾站一个模样了。

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垃圾站还有人不得不去，但是神庙呢?根本就没人愿意来！

他跪在石地板上，朝着东方（实际上是西方），朝着神灵依旧的位置**了起来。

丽莎修女也赶紧跪了下来，这是一种尊重，不论对信仰还是对莫奇利奇诺。

作为神系信仰的信徒，旧世界的遗民们都是相当珍惜每个朝拜的时刻。

也就是在这些值得珍惜的时刻之时，丽莎修女才能获得一丁点的放松。

胆小的孩子们已经在二楼躲了起来，他们眨着眼看着楼下两位的大人在用古老的礼仪向旧日叩拜，这让他们心里都有了一些奇妙的感觉。

杜马，也就是现在的**泽，他的确是丽莎修女第一个领养的孩子，到了最后因为一些原因，那些比**泽年龄大的孩子都被送走了。

在**完毕后，莫奇利奇诺终于开始问了起来正事:

"那个孩子的名字，你给他起了吗?"

"没有！"丽莎修女赶紧说，"我一直等着您来给他起名。"

作为责任，莫奇利奇诺一直负责着这些孩子们的命名。

他们已经被家人抛弃了，再一次的命名就代表着他们被"接受"了。

这也正是莫奇利奇诺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

不过，这并不是莫奇利奇诺最在乎的那个原因......

"在那之前！"莫奇利奇诺大声地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来的真正原因吗?"

这一点的确另丽莎修女感到好奇。

不熟识莫奇利奇诺的人可能认为他今天的到来是一种善意的表现，但是丽莎修女这种了解他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觉得。

他要来干什么?这是一个让她好奇的同时又有些恐惧的问题。

"我不知道......"

丽莎修女小声地回答说。

"因为有人告诉我......这个孩子在未来，将会推动一些事情的进程，也就是说，在未来，这个孩子将有大的作为！"

莫奇利奇诺激动地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把藏在二楼的孩子们都给吓了一跳。

"用处......唉。"

丽莎修女的眼睛马上暗淡了下来。

她知道，这些孩子们在莫奇利奇诺的眼中都只是工具......

真正重要的，只有一个......

也只能有一个......

"没想到啊，'大用处';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时至今日，坐在医院院子里长椅上的莫奇利奇诺忽然把之前的一切都给想起来了。

透过树叶照到地上的阳光找到医院院子里的地上，像一只只残缺的眼睛，它们让莫奇利奇诺感到心烦。

他原本以为这个孩子会成为杜马的得力助手，因为这种情况才能被称为"大有用处"。

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以类似"祭品"的方式做到"有用"！

"哼......反向早晚也是这样......"

不过，多年前的那个"预言"的确实现了，这一切也太让人惊讶了。

莫奇利奇诺抬起脑袋，看了看医院楼上的某一层。

杜不归现在应该是已经死掉了，孤儿院的那群孩子们应该也快到那一层楼了。

"'孩子';这种称呼，真的是一种狡猾的叫法啊......"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一直这么称呼他们，以此来增加他们的好感。

但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也只有那些被喊做"孩子"们的家伙不清楚了。

正好在莫奇利奇诺自言自语的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医院的楼上传来了几声尖叫。

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了。

"到了啊......"

莫奇利奇诺等到现在，这件事情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慢步离开了圣女镇的医院。

也几乎就是孤儿院的孩子们在发现了已经死去的杜不归的同时，一封由印着莫奇利奇诺印章的信，从圣女镇开始向金码头市寄了过去。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命';吗?呵。"

在这句话的末尾，还有一个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