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苏立修当真给她新拨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一个叫如碧,一个叫芳梅。如碧长得清秀可人,双眸灵动,一看就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丫头。芳梅则长得憨厚老实,笑起来娇憨可爱,只是这丫头有个要命的缺点,就是太爱吃了。每次她吃饭的时候,这丫头就站在一旁,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碗里的东西,垂涎的眸光委实强烈欲动,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大快朵颐一番。
在这芳梅热切的目光下,叶姮开始忧虑,忧虑自己有天会不会死于非命,而且还是为了跟这小丫头争抢食物打得头破血流而亡的!
在珍爱自己牺牲她人的私心支配下,每到了用膳时间,叶姮都会特地分出一半的膳食,让芳梅和如碧到外面的庭院去吃,要打让她们打去,她可不要被殃及,所以每次她都是一个人则躲在屋内以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
不过,除了爱吃这一条,这两个丫头倒挺得她的心的,尤其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
比如,她现在爬上院子里那棵最粗壮的槐树,若是宛衣见到了,肯定会哇哇大叫起来,一方面吼着让她赶紧滚下去,一方面还不忘给她没完没了地说教。可是这两个丫头就显得内敛多了,齐齐站在槐树下面,虽然眸底也有担忧,但是默默不吱声,一点也没有阻碍到她探看地形的兴致。
叶姮坐在槐树一根比较粗的枝桠上,伸长脖子,眼睛发亮地四处眺望着。这一看,就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苏立修在朝中的地位是多么的举足轻重。
这里可是荒芜偏远的边城,然而这位将军的府宅,其庞大华丽的规模却还是令人咂舌。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一眼望过去,碧瓦相连,庭院一座接着一座,如峰峦迭生,不断延伸下去,像她现在所住东院一般规模的园子竟有四十多个!
而她住的这个东院,虽说是东院,却几乎处于中央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有房子萦绕。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冒着摔断腿的危险,从这棵树上跳出围墙,其实只是跳到了其余的园子,说到底还是在将军府当中。
再加上,庭院外面严密守着的守卫,一个动静,便能惊动他们倾巢而出,而她,毫无疑问,插翅难逃。
“你爬上树想做什么?”蓦然,一个尖锐的喝声恶狠狠地闯入耳畔。
叶姮闻声回头,看到与她东院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站着一名头包红巾的女子,一身黑色的紧身箭衣,打扮得像个飒爽的武士,皮肤有被黄沙磨洗过的粗粝,眼睛细长,目光凌厉如刀刃,颧骨微高,将她原本看起来就不善的面容衬得愈发的凶悍。
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条长鞭,高举于头,对着树上的她,仿佛随时都会扬鞭挥来。
嗬,又是鞭子!她现在最讨厌鞭子!
叶姮陡然想起在刑房所受的苦,一时间怒不可遏,冲着底下的女子冷声道:“我想做什么关你屁事?”
她话音刚落,女子那张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登时扭曲成一团,两道粗眉倒竖而起,只见一道黑影一闪,手里的黑鞭冷不防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挥来,甩在她面前那根枝桠上,一刹那,葱郁的树叶如雪花般簌簌洒落,只听见“咔嚓”的一声,那根被她抽中的枝桠生生被折断,前半段无力地垂落下去,摇摇欲坠。
若鞭子抽在她的身上……
背脊一凉,叶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额间渗出冷汗,这女罗刹如果是想要以此恐吓她的话,那么恭喜她成功了!
“看来你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被好生侍奉养了一个月,就忘了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了!你若果真忘记了你的身份的话,我手里这条鞭倒不介意告诉你,让你好好忆起在刑房所经历过的鞭刑之苦!”女子手里握着鞭子,仰睨她的眸光满是不屑与厌恶,“臭丫头,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哪怕是将军的命令,我也要逆其道而行,定将你这小贱人抽死!”
“呔!你这不男不女的又算哪根葱哪根蒜?”叶姮大怒,顿时忘记顾及一切,兀地站起来,叉腰指向她回骂道:“我是小贱人,那你就是人妖,不男不女的死人妖!你这不男不女的,是不是暗恋着你们家英武不凡的将军,所以才对我这个清丽秀美温柔如水的情敌嫉恶如仇?所以眼里揉不得沙想背着你们家将军偷偷将我给做了?还是说,你们家将军喜欢的压根是男人,所以你才把自己搞成这副不男不女的鬼样子?我告诉你,就算你变性成男人那也没用,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丑了,连当男宠的资格都没有!要想得到你家将军的青睐,你得去整容,把你的眼睛鼻子嘴巴轮廓全部整一遍才行!哦,你还需要去隆胸,就你这干瘪的身材,比搓衣板还平,你们家将军与其抱你,还不如去抱木头更有感觉!”
哇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这么毒舌的,可见她对鞭子的阴影有多深。
“你——”女子被她气疯了,眼睛燃起两簇怒焰,发狂地咆哮一声,手里的鞭就“唰”地凶猛挥了过来,“啊啊啊!我抽死你!”
叶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撒手,脚下一滑,身体蓦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从树枝上掉了下去,“啊!”
在她栽下去的那一瞬,头顶猛地传来树枝噼里啪啦的响动,就跟鞭炮炸响一样惊天动地,可猜想那个被她气疯的女人用了几分的内力。
她这才暗暗庆幸自己摔了下去……等等,摔下去?
叶姮骇然变色,身体还在往下坠落,就在以为自己的屁股注定要摔成几瓣的时候,一个白影毫无预警地闪过,揽住她的腰际,托住她掉落的身体,几个回旋,抱着她稳稳落了地。
叶姮紧搂着冷鹤霖的脖子,待发现自己已经安全无虞时,这才心有余悸地吁了一口气,对头顶近在咫尺这张俊逸的脸蛋弯起了眼睛,笑眯眯,“谢谢你拯救了我的屁股啊!”
“噗。”冷鹤霖笑了出声,揽着她腰际的手紧了紧,挑眉,“你没事吧?”
“我一直都没事。”
“你这小东西,真是让人不省心。”冷鹤霖用他的额头轻磕了磕她的额头,眸光宠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令她觉得莫名的躁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