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个问题早就已经在厉景沉的心中出现过许多回。

尤其是在苏宁暖恢复了正常之后，厉景沉屡次都想要问问她，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毕竟自己不管是出身如何，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废人，何必呢？

而苏宁暖，她年轻漂亮又聪明，即便是没了苏家也能有更好的未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深埋在心里许久。

既然注定了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不可能也不适合再有任何的伪装，苏宁暖便深吸了一口气，道：“的确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厉景沉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宁暖，等待着苏宁暖还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或者是惊吓。

“你还记不记得，大约八年前，在隔壁市郊外曾经发生一场爆炸……”苏宁暖一边说，一遍观察着厉景沉的表情。

果不其然，厉景沉的表情在听见了这件事情之后便有一丝丝的松动。

苏宁暖便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场爆炸也波及到了旁边一个老旧的游乐园，当时，你就在那游乐园的附近，救了一个差点被烧着的小女孩？”

某些事情，随着苏宁暖的话语，在厉景沉心中逐渐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难怪，有那么一些瞬间，厉景沉会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感到一丝丝的熟悉和亲近，原来这种感觉的来源竟然是来自于这里。

厉景沉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记起来了！”

对于厉景沉的尚未遗忘，苏宁暖是惊喜的，因此她很快就扑上去给了厉景沉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不知道后来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后陪在你身边！”

苏宁暖的心情很激动。

但是厉景沉看着苏宁暖的笑脸，却心情复杂。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可是……厉景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澹澹一笑：“你找到我又能如何呢？”

“当然是报恩啊！”

苏宁暖回答得不假思索：“这些年来我从未有一天忘记过这件事，而且，这也是以后我的使命！”

那些故事里面，女孩子被男孩子救了，都是以身相许来报恩的。

她这样说，厉景沉应该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只可惜，此时的厉景沉却只将关注点放在了恩情这件事上。

报恩……所以，这个傻姑娘来到自己身边，竟然只是为了报恩？

为了报恩牺牲自己的名节，现在还要牺牲自己的未来，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到底是不是这么多年装傻装习惯了，一时间这个脑回路竟然也转不回来了。

苏宁暖伸手轻轻抚摸着厉景沉的膝盖，眼中有些心疼，但又充满坚定：“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治好你的，不惜一切代价。”

“你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意外成为一个神医，也是因为我吧？”厉景沉的笑容之中充满无奈。

苏宁暖抬头，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这倒不是……不过嘛，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现在留在你身边，会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些用处。”

苏宁暖的话，多少还是给厉景沉那颗寒冷的心注入了一些温暖。

厉景沉伸手，轻轻摸了摸苏宁暖的头发，眼中情绪复杂。

是要承受多少的磨难，才能成就她现在的荣耀呢？

所有的一切她都一笔带过……好似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年来，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

而此时的方木，则是正在被厉景明斥责。

“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什么竟会就这样失败了？你知道你这次的行动叫什么吗？叫打草惊蛇！”厉景明的眼珠子像是快要瞪出眼眶一样，看着十分恐怖。

方木低着头，并未有过一句反驳，只是沉声道：“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二少，下次我一定会……”

“你还想有下次？”

厉景明冷哼一声：“只怕，厉景沉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你真当他是个傻子吗？只不过是这些年来无处施展罢了，但凡让他抓住机会，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厉景明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似乎很是了解，却又没那么了解。

他倒也不知道，其实私下里，关于他的把柄，厉景沉倒是已经抓了不少了。

方木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对不起，我或许……或许实在是不擅长做这种事，我只是想要让一切地发生得自然一些，不那么惹人注目，我并未想到，白七会回来的那么快。”

“这些年我对你的栽培，真不知道是栽培到哪里去了！”

厉景明斜睨着方木，看起来眼中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方木咬了咬牙，不再说话了。

厉景明此刻只觉得，明明是有些相似的一张脸，可实际上竟然是差别如此之大。

“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了？”厉景明这话中隐约有些威胁的意味。

方木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低声道：“他杀了我姐姐，我当然不可能放过他。”

“还好，你现在还算是记得到底是谁杀了你姐姐，我告诉你，你若是还记得我跟你姐姐对你的好，接下来就不要再让我失望！”

说完，厉景明十分不耐烦地一甩手，让方木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可是我……”方木还试图解释两句。

“你知道我这个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厉景明冷声道：“就算你是她的弟弟，在我这里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例外。”

方木沉默地从厉景明的办公室走出来，眼中的悲凉瞬间掩藏不住了。

当年，他还只是个学生啊……

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交往了一个不错的男友，那段时间姐姐的确是十分高兴。

可是后来，渐渐的，他就再也不能在姐姐脸上看见笑容了……

直到那一次的意外发生。

厉景明找到自己的时候浑身是血，眼中满是仇恨地告诉自己，自己的姐姐被厉景沉给杀死了，问自己想不想报仇。

他当然想，于是便被厉景明安排着，出国念了书，回来又理所应当地进入了厉氏集团。

在这里，他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到底是谁，是怎么来的，来了又想要干什么。

久而久之，方木看久了厉景明和别人的明争暗斗，见惯了这厉家内外的肮脏，逐渐开始变了一种心态。

或许，当年的姐姐，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失去了笑颜呢？

而现在的厉景明，到底还爱自己的姐姐吗？

还是，姐姐的死只成为了他泄愤的一个借口？

“方木啊方木……”方木摇了摇头，转身进了电梯，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