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的声音含糊不清,即便是两人距离近,但杨明玺却只听到零稀的几个词,甚至都拼凑不成一句话。
杨明玺疑惑地看向司马。
“朕若放你出宫,你可想过今后?”司马再抬首看向小和尚时,眼里满是宠溺与无奈。
杨家的政敌和宫里的某些嫔妃见他被放出宫,哪里不会落井下石?
“想过,但杨某不怕。杨某从来都向往山川湖海,并不愿困囿于这一隅。还请陛下成全。”
杨明玺说罢便一撩衣摆,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司马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人揽入怀中。
“今后见我,都不需要跪。”司马冷声道,她哪里舍得让他跪。
以后?
杨明玺心下黯然,陛下果然不同意。
“等朕安排好,就让你出宫。给朕几天时间,现在先陪朕用膳。”
司马说罢,就将小和尚带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她自己则转身将桌上的蜡烛点亮。
屋内的烛光一亮,屋外便传来太监恭敬的声音,“陛下可要用膳?”
司马应了一声,屋外的太监便去准备了。
她回头看向还有些回不过神的小和尚,轻笑了笑,从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递了给他,“帮朕束发。”
杨明玺下意识地接过梳子,机械地给司马束发。
烛光下,及腰墨发铺散开来,给向来冷厉的陛下添了几许柔色。
这一瞬,他竟有些看不懂陛下了。
但同时,他心底的不安更浓烈。
他那么着急着离开宫里,有一部分原因是,总觉得再待下去,有的事情可能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怕的是,喜欢上陛下。
深宫院墙里,陛下恩宠短暂,如昙花一现,他……不敢喜欢。
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但今日御花园后,有的东西便开始在滋长。
“陛下,齐妃宫里传信说齐妃不适,陛下可要移驾齐妃的绮梦宫?”
司马刚用完膳,太监就从外边进来,小声地附在她耳边汇报。
“他不适找太医就好了,朕过去有什么用?”司马冷漠地扫了一眼太监。
太监默了瞬,眼角余光扫过杨明玺,他懂了,陛下现在跟杨妃感情正热乎着呢。
杨明玺垂首安静地喝茶,仿若未闻。
但太监一离开,司马正要牵起他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
“陛下,您去绮梦宫看齐妃吧。许是陛下看他一眼,便能好了。”杨明玺神色恬淡,端的是一派的冷静沉着。
司马挑挑眉,小和尚这是吃醋了?
“什么病我看一眼就能好?相思病?”司马勾勾唇,“可惜,只有一人得了这病,我才肯当这解药。明玺,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杨明玺被这一声亲昵的称呼给撩得心弦大乱。
她话里的暗示如此明显,他想不知道都难。
他不接话,司马也不意外,反倒凑过去,笑道,“唯有你,是朕心尖尖上的人。”
杨明玺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心跳声如雷贯耳。
即便理智知道这不过是陛下哄人的手段,但心里却忍不住想要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心底不断提醒着自己,据说当年齐妃也是陛下一心求娶的,可如今……
他垂首,勾勾唇,笑意微涩,却不接话。
见他低头不说话,司马只以为他害羞,并没多想。
绮梦宫。
“陛下怎么还不来?你真的将话带到了?”齐妃穿着中衣半坐在床帐内,声音有些焦急,目光不虞地看向床旁伺候的太监。
“回主子,奴才亲自跟李公公说的。”太监被这目光盯得心惊肉跳的,跪在地上紧张地答道。
齐妃咬牙,眼里满是妒意,“杨妃那厮是不是还在陛下寝宫里?”
身侧的太监犹豫了一瞬,战战兢兢道,“回主子,听说陛下下令让杨贵妃这段时日都住在陛下寝殿……”
“什么?”齐妃大惊,激动地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
“他凭什么!陛下的寝殿从来未留过谁!”
齐妃尖锐的声音里染上些许的悲伤,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整个人面色都有些惨白。
“……去叫太医来!”他捂着胸口,微喘地吩咐太监。
他用完膳后本来只是觉得身子不利爽,才想着借此见陛下一面,顺便将陛下留在绮梦宫。
谁知,一气之下,他倒真有些大病的模样了。
这边绮梦宫一阵喧闹,那边的寝殿里却是一片祥和。
第二天一早,司马在早朝上打发了逼逼叨叨的大臣们,就溜去了书房。
她本意是要准备小和尚出宫的事宜,却没想到顺带在暗卫那里得知了原主之前干的各种事。
比如说,齐妃是被原主花言巧语哄骗入宫的,就为了齐家的势力。
娴妃是被他父亲送入宫的,之所以会被送入宫,也是原主给人家父亲施压。
小和尚就是真的强抢过来了。
因为杨家不松口,原主各种方法都用了,差点没将杨家家主自刎谢罪。
最后原主直接就带兵进了杨家,将小和尚给抢了回宫里。
司马就很想问,为什么这样强抢民男,这个女皇的位置还能稳坐?
就原主这土匪作风,还见一个爱一个,简直是大写的“渣”!
她挥退暗卫,趴在桌案上,愁眉苦脸地叹气。
她就算是当昏君,也是个有底线的昏君,国家安稳繁荣就是她的底线。
“白一。”司马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就有个暗卫进来,单膝跪在桌案前。
“挑两个身手一流的人,护着杨贵妃。”司马沉声道。
话刚说完,她微微蹙眉,又补充了句,“再挑个医术上乘的跟在他身边。”
“是。”白一应声退下,心里暗暗咂舌,陛下对杨妃果然是不一样的。
司马见他离开,绷直的身体顿时就懒懒地趴在桌上,随手翻开桌案上高高堆起的折子。
看了没多久,她就觉得头晕脑胀得厉害。
果然,皇帝不是人干的活!
叹息完,她眼珠一转,眼里闪过狡黠,冲着书房外喊道:
“去唤贵妃过来!”
这种事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当个甩手掌柜,顺便泡个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