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
布什大街上都板街的南端。
这里是唐人街的入口。
大门以绿瓦盖顶,几条生动的龙很有中国的味道。
一辆TT-S停靠在路边,坐在后面的安布雷拉、班克罗夫特、以及开车的斯柯蒂斯三人目光看着副驾驶的高军。
他正一只手伸出窗外,轻轻点着烟灰。
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口抽完,随手一丢,滚进下水道,推开门走出去,看到老板动了,他们三人也是下车。
高军一身黑色西装,蓝色领带,头发都是梳理过的大背头,低着头,弯下腰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尘,抬头看了下牌坊,走了进去。
这派头还是有的。
跟在后面三个人最矮的斯柯蒂斯都有180出头,班克罗夫特更是190,而且这家伙剃了胡子后,精神许多,但也许是生活遭遇,眼神显得很抑郁。
唐人街里,熟悉的中国字,以及熟悉的肤色,让高军心情变好许多。
在沙特,除了骆驼和沙漠,其他都是白的。
“阿婶,问一下,聂大宽的律所在哪里啊?”高军走到一处卖早点的店铺,笑着问。
“讼师宽呐?在前面那虎头凋塑那,看到没?”这阿婶倒是客气,一口粤语听得高军迷迷湖湖。
“谢谢。”
阿婶摆摆手,一副甭客气的样子,但还是回头很好奇的看着安布雷拉三人一眼。
“这谁啊?带着鬼老,哪来的大老?”有买早点的华人问。
“找讼师宽的,我也不清楚。”阿婶看着高军的背影,眼神发亮,等会得去村头情报机构问问。
高军其实真没来过,只是偶尔跟表叔有联系,一是不想打扰他们,二是没钱…
圣地亚哥到旧金山,车费也要好一笔。
表叔倒是去圣地亚哥看过他几次。
走到门口,看到里面正对着的前台后面坐着个年轻女孩,手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高军抬起头来看了眼招牌,跨过门槛,轻轻瞧了下门,就看到那女孩一激灵,身体极其不协调的一侧,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狼狈的爬起来,两只眼睛露出来,慌张的说,“您好…”
“宽叔在吗?”高军问。
“老板,在,我去叫。”女孩点点头,眼神瞥了下鬼老,跑到后面去,用方言喊着,人不大,嗓门倒是不小。
高军左右看看,装修的很有江南味,墙壁上还贴着个字帖,那叫妇女之宝?
还有这种成语?
而在挂在半悬挂的神龛里,那神像好抽象…
高军探过身,瞪大了眼,你丫的,这不耶稣吗?
前面还插着香。
“阿军!”一道欣喜的喊声在背后响起,高军回头,就看到表叔,一年纪大约在50上下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哎呀,我早上听到喜鹊叫,就知道要有喜事,想不到是你来了,阿倩,去跟你干妈说,麻将别打了,阿军来了,带点菜过来。”表叔对着那女孩说。
“好,干爹。”女孩点点头,就跑了出去。
“这我干女儿,阿倩,在我这帮忙。快坐,快坐,这些你朋友?我给你们倒杯茶。”表叔显得很开心。
在异国他乡感受到来自亲戚的热情,还是让高军有点暖心的。
“表叔,你这耶稣吃香啊。”他笑着指着神龛说。
“我寻思这不是鬼老的地盘吗?耶稣也是地头蛇,信他总没错,那洋鬼子让我去教堂,我这生意那么忙,哪有时间去?想着就给他这么供奉着。”
表叔笑着端过茶,一一递过去,高军问,“关二爷没意见?这按照国家的说法,在外头,这就是海外飞地,私人场所,这算入侵呐。”
“哈哈哈,你还怕二爷拿把加特林把耶稣像给扫了,阿军,这次来要多待两天,让你表弟带你去逛逛。”
高军笑着点点头,他看了看神龛,如果二爷需要,他可以提供大炮。
表叔看了下安布雷拉三人,压低声音,“阿军,这三个…”
“哦,这几个都是我的生意合伙人,表叔,这次我来是有件事麻烦你。”
“你说,阿叔能做到的肯定不推辞。”聂大宽挺着胸膛说。
“我听说您在苏联有朋友,我想去那边做点生意,您看,方便搭个线吗?”
聂大宽一怔,他刚才脑子里想过很多,但唯独没想到这个。
做生意?
他看了看高军的装束,顿时就觉得不对劲。
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突然有钱买西装,他在美国混了那么久,当律师三教九流都见过不少,发现侄子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
上次见,还有点唯唯诺诺。
这次见,彷佛就像是看到…大老!
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举手投足间带着张扬。
“阿军,你在做什么生意?跟阿叔说说,让我也了解了解。”
高军抬起头,看了下表叔眼神中的担忧,微微一笑,“重工业产品海外贸易,我毕业后跟人合伙开了家公司,主要做些二手交易,你知道的,现在工业化脚步很快,很多国家都需要设备,我就负责帮他们采购。”
这话没问题啊。
坦克、飞机、火箭弹都是重工业产品。
他有骗人吗?
采购订单,还不简单?打电话给纳赛尔,分分钟给你盖个章寄过来。
部门就写:鲁卜哈利沙漠纳赛尔重工业集团。
刻个章,2美金够了没。
聂大宽觉得自己侄子没说实话,正准备继续询问时,就听到门口响起脚步声,妻子和阿倩两个人左右书提着很多菜回来。
“表婶。”高军站起来喊人。
“阿军,这么andsome(帅气)啦,表婶在路上都不敢认你。”表婶有点发福,笑起来眼睛都没了,“girl friend(女朋友)找到没有啦?”
这三明治语听得一怔一怔。
“在唐人街你说什么鸟语,真是的。”聂大宽说。
表婶翻了个白眼,“You big fool(你个大SB!)”
“你们聊,我去做饭,阿倩,进来帮干妈。”
阿倩糯糯应了声,抬起头看了眼高军,后者朝着她礼貌的笑了笑,对方却却忙低着头,快步走进后面。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阿宽,进来下!”里面表婶喊道。
“这娘们,怎么那么多事,阿军,你坐一下,我进去看看。”表叔站起来絮絮叨叨的说。
高军朝着门外看了眼,想着去走走逛逛。
唐人街,他第一次来。
圣地亚哥没有。
还是很好奇的。
“你们要跟我去逛逛吗?自己逛一逛?。”
三人看了眼,觉得老板在这应该没有敌人,不会发生什么,但为了安全,安布雷拉还是跟着,其他两人自己去逛了。
唐人街的路边种植着花草,偶尔飘起的花香,能让人瞬间心旷神怡。
还能看到有人在店铺外架起麻将摊,周边站着人,三五吆喝的说打错牌了。
一刹那,高军彷佛回到了家乡。
走到街中心的凋塑,坐在长椅上,这里是交叉路口,能感受更深的烟火气。
“你养得起我吗?”陡然,凋塑另一侧低声曼语。
高军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
就见站着两男女青年,打扮的都很时尚,那男的,他还认识。
表弟:聂振邦。
高军眉头一挑,感觉气氛不对。
表弟张了张嘴,眼神躲闪。
“不错,我可以暂时陪你玩,吃摊子,但不能这样一辈子,我过不惯的。”女孩摇头。
“你每个月薪水都不够我买一件衣服,我习惯了的生活,你改变不了的,靠你父亲的律所吗?你知道你们家的生意。”
聂振邦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可是我爱你。”
女孩歪着头无奈的笑着,“别天真了,你还当我17岁啊,阿邦,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应该让我走。”
她说着,将手腕上一贝壳手链摘下来,看起来就很廉价的东西,递回给他,“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事实证明,女人的心,真的很硬!
聂振邦看着她一辆私家车,开车的男人,比他大,却比他有钱,手里的项链就像是个笑话。
他忍不住的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
“不去追一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