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相对热闹的,夜晚是相对宁静,这两种不同的情况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而正因为夜晚的宁静,使得白天辛勤劳作的人更能很好的进入梦乡。
但在少室寺佛心崖的某个房间内,了能躺在床上,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睡不着不是因为仅仅是肚子饿,而是,他今天原本溪边的鱼肉盛宴,却成为了一堂钓鱼课。
本来制定计划的他,是为此懊恼不已。同时他也知道慧根大师对他根本不放心。
上次他差不多清晨而回佛心崖,看似在慧根大师的面前混过去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对方在暗中跟踪他。
看来,他还要当一段时间的乖宝宝再看看情况,就在他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难受时,却发现窗外还能看到些许的亮光。
了能知道那是戒色房间里的油灯所发出的亮光,看来,戒色今天被慧根大师给罚惨了。
今天也只有这件事,让了能觉得是唯一开心的事儿。
不过,他知道他自己不能犯错,否则,他的下场会和戒色一样。
长夜漫漫,肚子不停打鼓,思来想去,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一夜过后,看来睡觉可以用来治愈饥饿。
但了能醒来之后,从床上爬起来,觉得肚子疼痛。看来,是昨天饿了一个晚上,胃给饿疼了。
不过,早上还是没有早饭吃,慧根大师曾经说过,想要获得成果,就必须要劳动。
他不敢因为肚子饿,去忤逆慧根大师的意思,立刻拿着两个挑水木桶就跑向了鹿鸣丘。
而此刻,戒色几乎同时跑到了能的身边,拿起柴刀和绳索去砍柴。
二人相视一眼后,没有说任何的话。
而了能此刻心里也没有刚开始对戒色的那种怨恨,不管,是因为慧根大师责罚了戒色,让了能心中对戒律院的仇恨稍减,或者说,了能因为肚子饿,为了更快吃到早饭,而没有功夫理会戒色。
不管如何,二人是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了能今天的主要问题,还是要过溪。但提着水桶往返了好几趟,那条好似如河宽的小溪,依然是他难以逾越的鸿沟。
可就在了能差一点点就成功,再次跌入溪水中洗了澡之后,却看到有人在他的头顶,飞跃而起,直接稳稳的到达了彼岸。
了能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气的双拳猛锤水面,这个人不就是昨日被慧根大师责罚的春梦鬼戒色吗?
戒色到达彼岸之后,看了一眼了能之后,又是如前次的动作又回到对岸而去。
这样的两次逾越溪水,看的了能是羡慕嫉妒恨。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被戒律院的人高过一头呢?
等他上岸之后,直接把两个挑水木桶扔到岸边,开始练习跨越小溪。
可惜,了能很用心,但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落入水中。
而戒色的表现却是越来越好,他不但高高跃过小溪,更是在了能面前表演了,什么是真正的蜻蜓点水,轻功提纵。
当他的脚尖接触水面的时候,好似脚尖处有什么依托,就在脚尖接触水面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在空中转体跃到溪水岸边。
在了能面前做了两次动作的戒色,没有再看他一眼,右手拿着柴刀,左肩扛着绳索继续去砍柴了。
看着戒色远去,了能反而的在极度的愤怒中,平静下来。
也许是了能已经承认了他自己在轻功方面比戒色要差劲,他心里觉得无端的愤怒是毫无用处的,还不如想想如何用轻功过溪更为实在。
他仔细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之中,却都是戒色跳跃溪水的景象,如回放一般,一遍遍的在了能的脑海里重复着。
冷静下来的他猜测,如果真的是够气恼他,何必在他面前跳跃两次溪水?
如果只是用轻功跃过一次溪水,说明他是在了能面前显摆。
但再次在了能面前跃过溪水,那也许是有其他用意。
了能在少室寺里重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在一定程度上,师兄了空就是他的师傅。
可了空却不承认,但了空这个师兄所承担的责任,却是师傅的职责。
很多事儿都是师兄了空告诉他的,道理也是师兄了空传授他的。
不管是那个春梦鬼戒色在了能面前到底是出于羞辱他,还是在他面前显摆,还是想帮他。
但那两次跃过溪水的动作对于了能来说很漂亮,他一定要学会这轻功,然后,跃过溪水而不再湿身。
了能在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戒色的动作,他再次双腿重重的踏地,然后,腾空而起,向着溪水对岸而去。
可是,却因为就差那么一步,再次在溪水里洗澡了。
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动作错误了,而是,因为腿力不够。
想到此处关键问题的他,拿起挑水木桶就是在佛心崖和鹿鸣丘飞奔。
要训练腿力,跑步应该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式。
了能手持挑水木桶速度很快,虽然,一路上因为颠簸,水桶里的水洒出去不少,但是,他的往返时间却是短了很多。
就在了能再一次快步到达溪水边时,因为,速度快,了能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而直接顺势一跃而起,就在他知道自己这次必定要落入溪水的时候,他却稳稳的摔倒在对岸了。
而因为他的摔倒,盛满水的两个挑水木桶一下子就全部翻在地上,湿润了地面。
可了能却没有因为此次摔倒而生气,反而是嘴角露出笑容,更是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跃过溪水的诀窍,连忙重新返回鹿鸣丘去挑水去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鹿鸣丘的梅花鹿群看到了能之后,眼中是非常的惊恐。
因为,此刻的了能是身轻如燕,双手握着挑水木桶在鹿鸣丘飞奔跳跃,那样子,比它们这些梅花鹿还要快乐。如此厉害的了能万一对它们有不测,那该怎么办呢?
而远远还在挥汗如雨砍柴的戒色
,看到了能那因为轻功而上蹿下跳的模样,欣慰的笑道:
“这个酒肉僧,果然很聪明,我只是在他面前演示了两遍,他的轻功已经长进了这么多。”
十数日以来,了能专心挑水,而戒色负责砍柴,二人天天都能够很好的完成慧根大师布置的任务。
而慧根大师看在眼里,也是喜在心头。这些水和柴,不但可以供应佛心崖使用,还能给其他人使用,比如佛心崖后面山洞里的一些人。
了能和戒色如往常一般是各干各的,但很快一个白色的影子却在少室寺的后山快速的穿梭,那样的速度,他们都不能眨眼。就怕眨眼之后,怀疑自己眼前的是幻觉。
了能和戒色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二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从二人的眼神中,他们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了能从西往东包抄,而戒色从东往西包抄,他们打算合二人之力,去抓捕那个快速的白影。
他们一路之上非常努力,毕竟,这是他们立功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少室寺后山乃属于少室寺的禁地,除了后山留守人员,以及被安排到少室寺后山修行之人,其他少室寺僧必须要得到方丈首肯,才能进入少室寺后山。
至于其他外来的人员,想进入少室寺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果,此次了能和戒色能够抓住这个白色的身影,那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方丈室肯定会给他们记功,然后,酌情安排他们提前结束在佛心崖的修行,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有了如此动力,了能和戒色就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他们的计划是对的,路线也是对的,可惜,却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那个白色影子在了能和戒色开始计划来围剿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意识到对方的想法了。
白色影子已经把速度加到最快,了能和戒色追赶她的感觉是越追越远了。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了能和戒色却并没有灰心,他们已经来到少室寺后山佛心崖已经一月有余,对于这里的山势以及道路分布情况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们决定用抄近路的方式去拦截那个白色的影子。
那白色影子在奔跑的过程中,没有看到两个灰袍和尚的追赶,她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她自以为已经把两个灰袍和尚给甩的远远的,可就在她经过一个山口的时候,了能和戒色二人是从天而降,左右夹击那个白色的身影。
白色身影没料到这两个灰袍和尚还有如此后招,她没有再逃跑,而是,双手化掌想以一敌二。
了能和戒色看到对方不再逃跑,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局面,两个对一个肯定有优势,此人敢单独面对他们,他们俩决定要给这个擅自进入少室禁地的闯入者点教训。
这个白色的身影,一袭紧身白衣,长发飘飘,脸上用纱巾遮住,
但透过她的透明纱巾还是能够看到她的绝美容颜。
了能目视美女那脸部纱巾的朦胧之美之后,心中开始有些荡漾,然后,故作姿态的一脸正色对着了能商量道:
“此人擅闯少室禁地,肯定图谋不轨,你我合力,不可打伤或者打死她,只可活捉,到时候问清缘由。”
了能面对戒色的吩咐,他却是一脸不善的目视戒色皱眉道:
“我心中自有分寸,哪里需要你来提醒。我们上吧!”
白衣蒙面美女已经把了能和戒色之间的谈话听入耳中,她却是修眉一挑,眼角蔑视一笑道:
“就凭你们两个小和尚,也想抓到本姑娘?我看你们功力尚浅,还是回去多多修炼吧。”
了能和戒色因为此白衣蒙面美女的一番话,却一下子触到了心底的痛处,而他们俩虽然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软肋,他们却不信邪。
凭着他们对少室寺后山的了解,以及占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势,他们一定可以擒获此女。
了能双手十指聚于掌心,握成双拳。
戒色双手仿龙爪之状,伺机出击。
他们俩一个罗汉拳,另一个龙爪擒拿手,以左右开弓之势向着白衣蒙面美女而去。
了能挥动双拳直指此女面门,但此女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双腿向后挪动了数步之后,就轻松躲过了了能的攻击。
了能的攻势虽然在她面前失手,可紧接着戒色的龙爪擒拿手已经抓向她的白皙双腕。
白衣蒙面美女因为要躲避了能的罗汉拳,而没想到被戒色打了一个时间差,龙爪擒拿手去顺利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试图挣脱,但戒色手上的力道却加了几分。
可就在戒色快要得手的时候,这白衣蒙面美女的双手手腕却奇迹般的从他的手心给挣脱了。
挣脱戒色束缚的白衣蒙面美女却是对着他呵呵一笑道:
“没想到,你这个小和尚还真是怜香惜玉啊。不过,如此对敌,只会让你吃亏。”
她话音刚落,直接就是一掌打向戒色的胸口。
在一旁的了能看到戒色有失,立刻伸出拳头来抵挡她对戒色的伤害。
但了能的拳头并没有对上这白衣蒙面女子的一掌,反而她的一掌打中了了能的左肩。
了能受了此白衣蒙面美女一掌后,疼得感觉左肩应该是脱臼了。
但此刻,他不能后退,必须带伤向前。
就在了能带伤继续对敌此白衣蒙面美女时,她却是一个纵身跃起,飞上一块巨石走远了
了能看了一眼,还在原地愣神的戒色,怒喝道:
“你个春梦鬼,那个家伙走远了!你好色的毛病如此严重,下次可别指望我来替你挡这一掌!”
对戒色恼怒的了能,顾不得左边肩膀的伤痛,立刻去追赶那擅闯少室寺后山的蒙面女子了。
戒色也因为了能的怒喝,而犹如受到当头棒喝,立刻回过神来,带着对了能的歉意去追赶了能了。
了能左肩带伤,紧赶慢赶,双目一刻也没有从那白衣蒙面女子的身影离开。
很快他艰难的爬上佛心
崖后面的山峰,在一个山洞前停下了。
而就在了能将要继续进入山洞追击的时候,戒色却从后面叫住他道:
“了能师兄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可是少室寺真正的禁地啊!”
了能听到戒色的呼喊,他原本踏向山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然后,一脸狐疑的询问戒色道:
“少室寺真正的禁地?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戒色对着了能摇了摇头道: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我说得话是千真万确。这个地方,只有方丈才能进入,其他人谁敢进去,那要受打断双腿的惩罚。”
了能听到戒色的告诫之后,原本停顿的脚却再次继续迈了出去。
戒色看到了能是不停劝告,他立刻上前抓住了能的右手拦住道:
“了能师兄,我知道你对戒律院有成见。但我说得话是千真万确,你不可以身犯险啊。”
了能对于戒色的进一步的劝告,却是头也不回的回答戒色道:
“你说的话,我相信。
但我不能因为怕受到打断双腿之刑,就看着擅闯者进入少室的禁地。
如果,万一禁地里发生了什么,你我罪责岂不是更大!”
了能的话直接如一柄利剑刺入戒色的心间,他抓住了能的手,瞬间松开了。
然后,对着了能双手合十道:
“了能师兄,你忠勇无双。我这就去把这里的事通知慧根大师,你一路小心。”
了能看到戒色这小子倒是聪明先溜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有真正指望他的意思。
在戒色本可以制伏那擅闯少室寺后山的白衣蒙面女子,却因为春心荡漾而最终放走了那女子,了能就从心底更加不指望这个戒色了。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进入山洞之中,此山洞虽然有油灯照明,但因为山洞大而深,就算有油灯的映照,前方光线看起来还是那么昏暗。
在了能一步步进入山洞内部之时,却听到一声声女子抽噎之声传来。
这声音倒是让了能心中发毛,莫非这山洞中有女鬼不成。不过,细细想来,现在是白天,就算有女鬼,白天也不可能出来造次。
他想到这里,更是快步进入山洞,去寻找这女子抽噎之声的源头。
了能大概走了约两百步,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跪倒在山洞中的空地之上。
从她的背影看来,了能判断她就是刚才那个擅闯少室寺后山的白衣女子。
了能不知此女为何伤心抽噎,但不管什么理由在少室寺禁地之中大哭,都不是什么好事,一定要把她请出去。
就在了能向着她迈出几步后,此女哭泣祈求道:
“三叔!三婶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
你虽然已经遁入空门当了和尚,但不管怎么说,你和她终究是夫妻一场。
她如今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不舍之事,唯有对你三叔还是有着一份牵挂。
望三叔你能够大发慈悲去见我三婶一面。”
白衣女子祈求三叔的哭声让人听了肝肠寸断,了能本想抓她出去的想法,却因为白衣女子对她三婶的一片赤诚孝心而停下了脚步。
她继续在跪地哭泣,眼角泪水已串成珠帘挂于脸颊,每一个泪滴都充满着她对三婶的孝心,以及对三叔的无限期盼,期望他去看三婶最后一面。
在山洞之中回响着白衣女子的痛哭之声时,一声低沉的“阿弥陀佛”声打断了白衣女子的哭泣。
他平静的回答白衣女子道:
“宁儿,你的心情老僧理解。
但自从老僧打定主意遁入空门,剃去头上三千烦恼丝,就从心底打定主意,不再过问红尘之事。
还望宁儿,你能够见谅。”
对方回答白衣女子的话语,看似有理有据,但话语中充满的冷漠和决绝。
这老僧的一番话回答周,白衣女子更是伤心的泣不成声,一下子摔倒在地。
了能看到白衣女子因伤心过度,倒地之后,连忙上前扶起。
他看着白衣女子眼眸已经哭泣而红肿,可想而知,她心里是多么的悲苦和绝望。
了能也听到之前白衣女子对她已经出家三叔的实言相告,可惜,他三叔是冥顽不灵,毫不留情面。
了能看在眼里,对白衣女子是感同身受,又对这山洞里的老僧冷酷颇为气愤。
他直接深吸一口气目视山洞大声道: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日月光芒佛有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大师你不能真正救那位女施主性命,但让那位女施主在临终之时,走得更加安详一点岂不是更好,让她了无遗憾离开人世,在日月光芒佛那里,大师你也是大功一件。
弟子相信,就算日月光芒佛也不会如此无情无义,不会做此决绝之事。
还望这位大师能够三思!”
了能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每一个字,是那么铿锵有力,在山洞不断回响。
但了能的仗义执言,却换来了对方一句冷冷的怒喝道:
“大胆!你是哪个堂院的和尚,敢教训起前辈来了。
老僧念你年幼无知,你快点认错,老僧会对你网开一面!”
了能面对对方用身份来向他施压,他却是毫无畏惧。
一个老和尚罢了,摆什么谱,我的师兄还是罗汉堂首座了空,等我师兄当了少室寺方丈,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了能对于这种倚老卖老的家伙非常气愤,于是,决定不卑不亢的回答他道:
“我乃罗汉堂了能,我辈早闻在后山的前辈都是深通佛法,看穿世间一切的大师,今天如此小事,我相信大师您,应该有个应有的决断。”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对着了能回答道:
“了能?老僧记住你了。
至于你说得话中深意,老僧自然知晓,会给这位女施主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