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窒息般的死寂,如同被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这种感觉……是死了吗?
茫然的注视着视线中的黑暗,四肢像是被生生砍去了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的触觉,甚至连自身存在与否都有种怀疑的感觉。
大脑是清醒的,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一片漆黑的世界,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嗅觉,没有触觉,自己就像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烟雾般,像是在浮沉,又像是千古的恒定。
也许是死了吧……也对,自己可是刚刚一VS了三万的啊,华夏历史上,千人斩就已经算是千古一将了,更何况是万人斩呢?简直就是奇迹啊。
所以自己应该是力竭而亡吧……轻轻的一笑,却连嘴角有没有扬起都不知道。
不对,自己应该不是力竭而亡的,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确是不间断的斩杀了三万的敌人……自己能完成这种奇迹一般的战绩,最大的功臣就是凌亥送给自己的那柄佩剑了。
誓约。
每次斩杀敌人之后,便会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涌入自己体内,同时恢复着消耗的体力与受创的身躯,如果没有誓约这种吸血的特性的话,别说三万人斩了,估计最多千人斩自己就会类累死了。
真正导致自己变成现在这幅要死不活……应该是濒死的状态的,还是因为斩杀尸骸后涌入大脑中的死亡画面。自己杀掉了三万只尸骸,便亲身经历了三万次的死亡。而在这三万次的死亡画面中,自己终于是知道桂城变成诡城的原因了。
还有就是,南宫煌自我封印,并且不被影凤所认可的原因。
可是就算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啊,照现在的情况看,用不了多久自己可就真的死了啊,不知道这个世界死掉后会不会在哪个地方的安全复活点复活?还是像魔兽那样需要自己去捡尸体?
在鸿焱纠结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四周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般,默默的滋润着鸿焱的意识。
随着微弱的声音渐渐提升着音量,五觉似乎开始了缓慢的苏醒。
“当众生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路,眼前是一片迷茫的雾色。太多的嫉妒,太多的束缚,默默承受着求不得苦。当深爱就此结束,寂寞侵蚀了孤独,太多的痛楚,都无法弥补,只好偷偷抱着回忆哭……”
渐渐恢复的听觉中,天籁般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绕梁回旋,如潺潺的细流,如灿烂的阳光,如一阵微微的春风,如和蔼的轻抚……
是谁?是谁在唱着这首委婉的歌谣?
剧烈的疼痛缓缓缠绕上了鸿焱的身体,口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刺激着舌头,一股淡淡的清香中,鸿焱费力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眸,甚至顾不上去查看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视线中,一名披着鲜红轻纱的少女跪坐在一台深色的古筝前,微微前倾的上身,胸前稍稍漏出少许浅色的一抹文胸。纤细白皙的玉指温柔的抚古筝,凝气深思,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可谓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好美……”目瞪口呆的望着距离自己不远的红纱少女,鸿焱愣愣的望着专心致志的一边抚琴一边低声吟唱着的少女,呆滞良久后,才不由自主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鸿焱的声音响起的刹那,低声的吟唱声便悄然消逝,连同委婉的古筝声也暂时停止,稍刻后,才重新响起。
“你醒了?”披着一件薄薄的红纱的南宫煌一边熟练而又缓慢的拂过琴弦,发出一段沁人心脾的声音,一边抬头望向鸿焱,天仙般美艳的微笑。
“咳咳……”看到南宫煌那美艳的微笑,就像是害怕被石化般,鸿焱尴尬的轻咳了好几声,扭过头去,完全不敢与南宫煌对视,“那个……”
平时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口若悬河的嘴似乎在这个时候突然失去了灵活,足以在短时间内找出对手的弱点并精确打击的大脑也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啰啰嗦嗦的说了好几次“那个”之后,鸿焱始终没有想出接下来应该说的话,一脸尴尬的模样。
“我所认识的鸿焱,可不是这种连话都不会说的狼狈样。”白皙的手指轻缓的抚着琴弦,绕梁三日的美妙音符间,令人窒息的温柔美艳弧度,“当初那个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对着我的脸便是一拳的鸿焱哪去了?”
“咳咳……那个……对不起啊。”一听到南宫煌提起当初在诡城中自己海扁她的事,鸿焱甚至有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那时候自己的眼中可只有琴萱,完全没有仔细去看南宫煌的相貌,甚至就没把南宫煌当女人看,可是现在……
丫的自己真的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啊,专情才是自己的标签……不过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南宫煌真的……有点不像是凡俗之人的美艳啊。
冷静,冷静……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要专情……不然小心成为第二个诚哥。
深呼吸了好一会,强行压下涌动的情绪,良久后,终于调整好了的鸿焱扭头望向抚琴的南宫煌,赞许的声音。
“这首曲子叫什么?”
“清心决。”默契的将刚刚鸿焱的狼狈样甩之脑后,南宫煌微笑着轻轻抚着琴弦,如同夜莺般的声音,“好听吗?”
“恩,很好听。”鸿焱毫不吝啬的奉上赞许,顿了顿后,又加上了一句,“非常好听。”
“这首曲子是我的师傅谱的。”缓慢的挑动着琴弦,南宫煌那精致的脸庞上浮.asxs.点回忆的神情,“当初人族与血海修罗族在临海城爆发了最后一场战争,双方阵亡的战士的尸骸遍布在任何一个角落,为了防止瘟疫而点燃的焚烧尸体的火焰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
“战争结束的半载之后,临海废墟周围日渐浓郁的肃杀气息冲天而起,亡者的怨念吞噬着所有胆敢接近临海废墟的生灵,纵然是绝世级,也无法抵抗那种战场的肃杀与怨念气息,要不精神崩溃,从此变为活死人,要不被激发杀戮本能,坠入魔道,为祸一方百姓。”
“悲天悯人的师傅得知这件事后,带着一台古筝独身一人来到了临海城废墟之上,弹琴抚慰着亡者的怨念,历时九日九夜,才彻底的安抚了亡灵,并唤醒了陷入魔道与成为活死人的无辜者。这首曲子,就是师傅当初用来安抚亡者怨念的曲子。”
“……逝者已逝……”鸿焱默默的听着那首婉转动听的曲子,沉默半天后,才缓缓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师傅她真的是一名拥有浩荡正气的君子,虽然我知道,‘君子’这个名词用在一个女性身上不是那么的符合。”轻缓的扶过细长的琴弦,南宫煌温柔的微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忘的曾经一般,“令我崇敬的并不单单因为师傅她是人族顶尖战力的一员,更多的,还是师傅那悲天悯人、正直善良的性格。知道吗?我从小便有一个愿望,那就是长大后成为师傅那样的君子……”
“……其实要是说对朱雀的崇敬之情,琴萱她真的不会比你少多少。”无声的注视着抚琴的南宫煌稍刻后,鸿焱才缓慢的张开了嘴,“琴萱她的愿望和你一样……”
“当~”
没等鸿焱说完,南宫煌面前的古筝便突然断了一根琴弦,突然响起的乱音直接将鸿焱没有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别在我面前提起北琴萱了,好吗?”委婉的音乐散去,南宫煌直直的盯着古筝上的断弦,略带央求的声音。
“……恩。”默默的注视着小脸上刻满排斥的南宫煌,鸿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轻缓的点了点头。
熟练的将断了的琴弦拆下,换上一根新的琴弦,稍稍调整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再次扶上了琴弦。
“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告诉你两年前发生了什么……”美妙的音乐中,南宫煌悄然张开红润的薄唇,动听的嗓音。
“不用了,我已经都知道了。”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从三万具尸骸的死亡画面中得到的情报,鸿焱静静的望着南宫煌,一言不发。
“……”抚琴的小手顿了顿,而后又重新挑起了琴弦,南宫煌微微的笑着,凄然的表情,“你也觉得我罪不可赦吧,杀掉了整整三万的无辜百姓……都是我的错,你现在应该替那些无辜者来声讨,说我是不可饶恕的杀人狂……”
“哎……说什么傻话啊你。”静静的听着南宫煌的话,鸿焱无奈的扶额一叹,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我明明在担心你好不好。”
“……”柔倩无骨的白皙双手再次顿了顿,南宫煌抬起头,望着鸿焱,嫣然一笑,“一瞬间就相信了你的我果然是笨蛋。”
“你已经赎罪了两年,如果不是因为你觉醒了本命炎灵,可以涅槃重生的话,你早就死了,赎罪已经够了。”鸿焱望着南宫煌那张精致的脸庞,咧嘴一笑,“马上就要结束了,打败那个有一部分被你封印在体内的黑衣之后,你便得救了。”
“……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稍稍望了望窗外死寂般的黑暗,南宫煌重新抚琴,弹出一曲动人心脾的音律,“为了救你,我解开了大部分的封印,被我封印在体内的黑衣已经逃了出去,重新合体了。这两年来,它盗取了我的力量,甚至已经可以使用本命炎灵来战斗了,实力比两年前更强……”
“所以当初在诡城袭击我的,就是没有被你封印在体内的那部分黑衣了吧。”稍稍回忆了一下,鸿焱缓缓一笑,重新在床上躺好,淡淡的清香涌入鸿焱鼻中。
自己居然躺在了南宫煌的闺床上……难怪有种清香。
“好好休息一会吧,你的魂还没有彻底稳定,我会治好你的。”南宫煌垂下精致的脸庞,全身心投入的抚摸着琴弦。
“恩,麻烦你了。”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鸿焱缓缓闭上了双眸,专心致志的享受着动人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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