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芝细声细气道:“想来子菱妹妹极少出入庵寺,自是不清楚佛门清规,但凡有主持、庵主或长老因年老、疾病,或者其他理由离开寺院,则他的私人所有物除少许随身衣物外,皆要以唱衣的形式卖给他人。”
“这唱衣听说也是天竺流入进来的。”赵金珍跟着解释道。
赵玉婉朗声道:“我前些日子见了新编纂的《禅苑清规》,其中就有详细的规定。其实就是将物事拿来卖,由买者竞相出价,价高者得而已。”
子菱一听很是惊讶发现各位小娘子口中的唱衣居然与现代的拍买有同出一辙的味道,难不成这拍买倒非现代发明创造出来的。
子菱好奇问道:“如今庵中唱衣,我们能一看就究吗?”她早看出旁边方仙妹至自家进了门后,便一副不搭理的模样,也知对方小性子还在气恼前些日子她好意邀请自家斗茶,却不想自家在品茶会上不着调,实让她感觉失面子。所以如今子菱提问时只管瞧着她,也不朝着旁人看。
这会时候方仙妹自是注意到子菱的目光,红着脸扭过头,却见着知情的好友都笑嘻嘻地望着二人,只得白了一眼子菱,心中那股气倒是消散了许多,开口道:“早年虽这唱衣皆只在寺里举行,参加之人也只限于各寺的比丘或比丘尼,但这几年却渐有变化,寺里长老多少会邀请信徒或贵人前往同唱衣,不过我们且是进不去的。”
这会赵玉婉拍手道:“我一直倒想瞧瞧这唱衣是如何进行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寻一处可看见或听见正殿之事的地方藏起来,探就一二。”
陈芝芝忙阻止道:“这且是不妥,若被人发现须吃笑话的。”
赵玉婉翻着白眼,拉着自家堂姐的袖子道:“有甚不妥,主随客便,走吧。”
赵金珍一脸无奈,淡笑道:“妹妹又胡来了,你看甚地方既能容得下我们藏身又能看见正殿里发生的事?”
赵玉婉这会没了辙,摊手叹气。
方仙妹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我且知有个地方,可以听见正殿里边的情形,只是不能看见而已。”
赵玉婉大喜道:“我无谓,反正不喜看光头比丘尼。”
赵金珍却沉了脸道:“妹妹说话且也要斟酌一二才是。”
赵玉婉自知失言,忙收了声,目光满是恳切之意望着自家的姐姐。
这会赵金珍只得无奈地叹息,平日她是绝不会允许做过于出格之事,毕竟偷听佛门中事,若让别人听了实在不雅,只是妹妹这般模样倒让她心软,不免起了侥幸之意,反正只偷听一时半会,应是没甚关系。
见着姐姐同意,赵玉婉大喜,忙叫方仙妹快她们去。
方仙妹笑道:“这些时候还不行,且需听着寺钟响了,比丘尼们都进了正殿时,我们才方便进去,至于我说的地方便是正殿旁边的偏殿。”
果然不过一会的时刻便听着寺钟响了起来,便有各寺前来的比丘尼们陆续进了正殿,粗数一下也有五六十人之多,不一会正殿的门便关上了。
“时机正好。”赵玉婉拍手笑道,自是让方仙妹带路,方仙妹瞧了一眼赵金珍,见对方并无阻止之意,便带着几人去了旁殿。
倒是陈芝芝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嘴里道:“我见不妥,还是不去为好。”
赵玉婉不乐道:“本是件高兴的事,你却这般扫兴。你不愿去就罢了,我且不勉强你,还有人不愿去的吗?”
子菱自是笑着摇头,她如今正好奇万分,正需解惑之中。至于方仙妹却是犹豫了半会,终跟着子菱摇头,而赵金珍叹道:“若我不跟了你去,小心你又惹出事来。”
赵玉婉撅嘴道:“姐姐且是小看我了,虽我小事易出错,但大事从不犯糊涂。”
子菱道:“有话还是待会说,这唱衣快是要开始了。”
赵玉婉笑指着子菱道:“姐姐你看,这里还有位比我还着急的人。”说罢拉着子菱极亲切道:“看来我俩且是有些话题可闲聊的。”
不一会,五人便偷溜进了偏殿国,自然陈芝芝是被方仙妹强拉了起来。
果然这偏殿能将正殿里传出的声音听得清楚,只听着众比丘尼这圆寂的长老念完经之后,就有庵中执事将需卖出的物事一一介绍给众人。
“旧白绫袜一双,一陌起,省陌喊价。”
这会时候方仙妹介绍道:“一陌为一百钱,若是不足一百就为省陌。省陌喊价便是说每一次竟价得可以不超过一百文加价,但若说是足陌,便是每次加价需是整百文。”
这会时候这双旧祙子被喊到一百一十文便无人喊价,旁边赵玉婉听得眉开眼笑,低声道:“一双旧袜子且也有人抢着要,煞是好笑。”
陈芝芝扫了一眼赵玉婉,微皱了一下眉头,便低下了头。
倒是赵金珍小声责道:“佛门唱衣是庄重之事,你不可在旁边说笑嘲讽,不然我们立刻离开。”
赵玉婉自知自家这张嘴又乱说话了,忙用手捂嘴摇头,表示不会再乱说话了。
那双旧丝祙已被一百一十文拍下,执事又拿出一双丝袜,清楚叫道:“白绫袜一双,崭新。”
“又是袜子。”赵玉婉虽捂着嘴,却还是极失望的叹息,看来她这乱说话的毛病且是改不了的。
子菱笑道:“想必拍买之物是与衣物有关的物事,所以才叫做唱衣,这词倒也恰当好处。”
不一会时间,这双白绫袜以三百文的价拍出。
“深青色丝被一床,绯绵绫制,已旧,足三陌起价,足陌喊价。”又是一件物事拿出唱衣。
这会时候正殿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有人竟相加价,不一会便叫价到五十陌,足值五千文钱,见着喊价太高,那位执事自是婉言提醒各位喊价者请三思而行,毋要后悔。
就这样唱衣足了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物事皆卖出。
待一切唱衣完成之后,自是以为长老再次诵经作为终结。
听到有比丘尼离开正殿,大家都知唱衣结束,忙出了偏殿,回到厢房,唯恐有人知道几人偷听之事。
刚才在偏殿担心被人发现,自是关紧了门窗,所以各小娘子都被闷热了,子菱回到厢房,也顾不得一二,倒了一杯凉水一鼓作气地喝了下去。
方仙妹、赵金珍与陈芝芝三位小娘子是端杯细喝着冰水,不失闺秀之风。
这会赵玉婉也满吃一碗凉水,擦着额头上的汗,叫道:“煞是热死我了。如今看来这唱衣也没甚可听可看的,平日里这些出家人倒是庄严稳重、道貌岸然模样,怎么一唱衣就弄得佛门圣地乱哄哄的,十足俗世中大俗人。难怪不许我们进去观看,自是怕失了形象。”
赵金珍也是拿自家堂妹那张嘴没甚办法,只得无奈道:“这些话你且不要乱说了出去。”
赵玉婉笑道:“我也在这里偷偷说罢了。不过唱衣得的钱财用做甚事?”
方仙妹平日博览众书,也算是几位小娘子中最有学问的,她解释道:“这些钱财自是用在长老的葬礼开销上,若还有多余的钱两就会分配给这些为圆寂长老念经、参加他的葬礼,以及出现在唱衣场上的比丘尼。而且如果收入很丰厚,则一部分钱财要送入寺院仓库,又称抽分,并且一切的账目都是要署名后布告出来。”
赵玉婉这才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子菱低叹道:“今日我葬你,明日自有他葬我,大家都是同样的归宿。”
这会小娘子们皆沉默不言,想来却在思考子菱所说之话。
倒是陈芝芝打破沉默,浅笑道:“已午后,不如都归去了才是。”
赵玉婉一听,却有些不乐道:“难得有机会出趟门,这般早早回去干甚,你刚才就多有别扭,实在有些假意。”
陈芝芝自是有些微恼,只是脸上不动声色:“赵二姐这话是甚意思?”
赵金珍也道:“妹妹今日怎回事,说话越发离谱失礼了。”
赵玉婉一脸委屈,埋怨道:“我平日最不喜欢扭捏作态之人,大家出门玩乐,自是图个开心随意,可这位小娘子总是一副放不开的模样,扫大家兴不说,还做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
边说边手指一点陈芝芝方向,又道:“你且长得极美艳,但行为举止却是暗学着我家姐姐,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这般斯文作态反是破坏了你的美丽,让人看着不顺眼,不如学着大姐这般随性坦荡,让人相处起来顺心。”
陈芝芝一听,自是脸气得通红,也不听旁边方仙妹与赵金珍的劝说,强忍住怒意,向众人告别之后,便扭头就走。
其实这赵玉婉说话虽不动听,却也正中实情。陈芝芝因长相有些美艳,不过十三四岁,眉目间却有一分妖娆之味,平日走在街上勾得一些纨绔子弟跑上前搭讪调戏,让她十足反感,暗中自是羡慕赵金珍的绰绰风姿,耳濡目染下常不自觉学着对方言谈举止,只是她学问本来就少,家世更不能与对方相比,加上长相原因,自然少了一些赵金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庄重之味,倒显得有些做作。
至于说到骆子菱,其实在陈芝芝心中,她一方面羡慕子菱与其他小娘子相处时随心所欲,没甚高底贵贱的顾及与拘束,另一方面却也瞧不起她家分明没甚家底财产却偏还透出几分清高的味道。虽她们二家都有开店经商,可骆家却无陈家那种脱不去的粗俗之味,连子菱的娘亲,一见时就便是位可亲又温柔的娘子,非自家那位大嗓门娘亲和懦弱的妾身亲娘所能比。
更何况如今父亲有了钱,便整日想着让哥哥入学为官,或是将姐姐嫁入官户,以提高家族的地位。让陈芝芝免不了私下嘲笑父亲的痴心妄想,她家姐姐这般市侩俗气的人加之商女的身份,岂是有身份的家庭愿意娶进门的,也只能寄期望一些破落官户或穷书生罢了。
见着明明是相聚好事却弄得不欢而散,余下几人自是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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