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处,亭中静了下来,林氏静坐片刻,道:“这会儿将近晌午,不如在本宫这里用过晚膳再走?”她等了一会儿不见浣心接话,抬眼望去,只见后者正盯着手中的菊花出神,连着唤了几声,浣心方才惊醒过来,茫然道:“娘娘何事?”
“本宫让你用过午膳再走。”这般了一句,林氏又道:“倒是你,想什么如此出神?”
浣心扯一扯唇角,神色有些黯然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在弘化郡结识的故友,多年未见,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一切安好。”
“故友……”林氏垂目思忖片刻,道:“你的,可是江采萍?”
浣心惊讶地看向林氏,“想不到娘娘还记得采萍。”
林氏接过她手中的菊花,道:“采萍那丫头娇憨可爱,胸无城府,又与你最是要好,本宫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后来……”话到一半,她犹豫着未曾再下去。
浣心苦笑着接过话,“后来妾身迫于无奈杀了卫怀王是吗?”
林氏叹了口气,“采萍比你更早离开太守府,故而你的事情被揭穿后,本宫未曾见过她,但想来……她心里必然不好受。”
“是妾身对不住她,她本可与卫怀王做一对神仙眷侣,却因为妾身而天人永隔,虽然后来妾身无数次想起她,却一直没胆子去寻她。”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你当时也是迫于形势,方才一时误杀,她想必能够理解。”停顿片刻,她道:“话回来,江采萍这会儿算起来,差不多也快二十了,应该已经嫁人,不定还生了几个孩子,与你的陈年旧怨,指不定早就忘了,你若当真想她,不妨派人去弘化郡找一找。”
“妾身知道了。”在浣心欠身应下后,林氏拉了她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用膳吧。”
在她们一路往昭庆宫行去之后,万氏亦扶着摘星的手,回到了上阳宫,在将不相干的宫人遣下去后,摘星蹲下身,一边替万氏捏腿,一边道:“想不到季妃竟然√▼√▼√▼√▼,m.¤.c≠om
正在听万氏倒茶的初云听得这话,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待得搁下手中的提梁玉壶后,她紧张地问道:“你什么,季妃发现了?”
摘星叹了口气,将之前发生在御书房的事情细细了一遍,“这个局明明设的如此精巧,季妃却依然发现了,这份心思,可是让人忌惮得很。”着,她又冷笑道:“不过季妃也没讨得好,不仅太子妃依旧稳住其位,不曾动摇,陛下还让她誊抄佛经,等于变相罚了她。”
初云紧张地道:“那季妃有没有疑心到咱们?”
“那家商行本来就是娘娘的,再加上娘娘又暗中在郑府、东宫安插了人手,凭着季妃一人,又怎查得出来,与之前世子那桩事情一样,一心以为是太子妃所为。”
“那高齐……”不等初云下去,摘星已是道:“虽然他不是咱们的人,但高宅中都是咱们的人,只要高齐不想高家满门被灭口,就只能照着咱们的吩咐去做,将一切事情推到郑候身上……不对,现在该称之为郑伯才是。”
若是季容在此处,定会骇然色变,听着摘星之话,不止假孕一事,就连承宗……也是万氏,是这个她从不曾怀疑过的人所害。
高齐之前并没有撒谎,他确不知季容是假孕,在东宫受刑之中,其中一名行刑者在他耳边轻语,让他担下这桩罪名,并嫁祸给郑氏,否则他高家将无一活口,高齐为保家人性命,只得出违心之语。
初云心中一定,将茶盏递给万氏,“既然未曾疑心到咱们,那就没有大碍。”
“幸好娘娘当时就在御书房中,否则太子妃一废,季妃就有了上位的机会,因祸得福。”
“季容……”万氏徐徐吐出这两个字,眸光冰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本宫自认已经高看她许多,没想到,竟还是低看了。”
“季妃虽有些聪明,但终归是不能与娘娘相提并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与太子,早晚都要为哀王的死,付出代价!”摘星口中的哀王,就是李智云,李渊登基后,追封他为楚哀王。
只是……不论怎样的追封,都不能抚平万氏心中的痛,或许……只有亲眼看到季容与李建成死,才能够稍感安慰。
初云摇头道:“当年,季妃投靠娘娘,娘娘见她还算聪慧,便让她去太子身边监视,没想到她竟然倒戈相向,帮着太子一起谋害哀王,之后还将罪名加诸在秦王身上,要不是娘娘明察秋毫,观人于微,怕是这会儿还被她蒙在鼓中,以为哀王是死于秦王之手。”
万氏冷冷道:“他们二人虽非本宫所生,却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秦王是个不争的性子,太子则恰恰相反,什么都要争,唯恐落于人后,这样的人,又岂会真心维护智云,但本宫总想着,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就算不维护,至少也不会加害,岂料……李建成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禽兽,连亲兄弟也不肯放过,智云如此,秦王亦如此!”
她的话令摘星二人齐齐一惊,初云难以置信地道:“秦王与太子乃是一母所生,料想应该不会……”
“在他心中,什么一母所生,什么亲生手足,根本不值一哂,只有权位才是他最看重的,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太子地位的人,都不应该活着。”
“可是秦王并无与他争太子之心。”摘星话音刚落,万氏便道:“秦王或许无心,但落在太子眼中却不尽然,你想想,这几年来,秦王替陛下四处征战,立下多少功劳,而太子又有多少?更不要这一次,太子领兵出征,却遭逢大败,最后还是在秦王的帮助下,方才得以平安退回长安。”
初云惊声道:“那秦王岂非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