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不是偶遇，我们是专门来的。”个子小的那个说道，“你知道吗？我们早一个小时就到啦！不过创世太强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她看起来像是被红月缠住了，这才有胆子现身的。”

“不灭，你的话太多了。”另一人取下了兜帽，看着吴洋，“小子，记得我么？”

吴洋没见过他的脸孔，但听过他的声音：“你是昨天晚上蒙住我头的那个人。”

“记性不差。”那人——夜枭暗声笑道，“昨天晚上，我应该杀了你的。”

吴洋笑得更欢：“就凭你？昨天晚上你杀不了我，今天更是杀不了我。你要是识趣，现在就赶紧走吧，我要是动了火气，你就得没了呼吸。”

“你和不灭一样话多！”

夜枭暗声眼眸一眯，整个人化成一片阴影，与黑暗融为一体，朝着吴洋掠去！

夜枭暗声，能力是操纵黑暗。与董剑鸣的操纵影子不同，他没有形态，但可以伤敌。每一丝黑暗都是他的刀刃，他可以操纵黑暗割破敌人的咽喉，而他的敌人既不能防备，也无法反击。

正如此刻，他潜身在阴影之中，带着杀意飞速迫近吴洋，直指着他的心脏。而在吴洋眼中，眼前只有一片安静祥和的黑暗，他看不到黑暗中那片由银针和尖刀构成的索命地狱。

但这并妨碍吴洋的行动。

他的确看不到，阿绯却对念力极为敏感。在她的指点下，吴洋张开手掌，护在他的胸前，黑暗中的一丝黑暗在黑暗中被他瓦解。

暗声微微皱眉，他在夜色中游离，只用一个呼吸的时间围绕吴洋着转了一圈，从前后左右发射六六三十六道阴影刀刃，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攻向吴洋身体上的各处要害。

吴洋处乱不惊，他抬手勾腿，一会金鸡独立，一会回头望月，铁板桥之后接了个懒驴打滚，非但躲过了所有的阴影刀刃，甚至用分光断念手全数瓦解。

这一场交锋当然是险象环生，三十六把无形之刃在一个呼吸间袭来不说，况且刀刀致命，用九生一死来形容吴洋的处境，也不为过。

吴洋的闪腾挪移可谓是精妙绝伦，他的判断力、平衡力和反应力更堪称一绝，即便是想取他性命的夜枭暗声，也在心中暗暗赞叹，再无半分轻视和懈怠。

然而，在外人眼里，场面未免有些滑稽。

暗声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形之刃本身就是黑暗，黑暗在黑夜中流动，当然是什么都瞧不见。吴洋这傻子无端的上窜下跳，一会风骚的扭腰，一会在地上打滚，两手还在半空中乱抓乱挠，跟神经病没多大差别。

与暗声同来的矮个子哈哈大笑，刚刚进入废弃工地的嘉兴路恰好看到了这幕，尽皆停住了脚步。

老蓝头气得直哆嗦，老红头满眼不解，老鼻头“嘿”的一笑：“干什么呢这是，吴家小子在耍猴？”

“不是耍猴，是猴耍。吴洋就是猴子。”董剑鸣说道。

老蓝头面色铁青：“吴洋这孙子看起来玩得很开心，不然我们回去吧。”

老红头连忙拉着他。老鼻头找了个干净地方，放下沉睡中的陆薇颜，三位长老迈步朝吴洋走去，董剑鸣犹豫了片刻，选择留在原地保护陆薇颜。

矮个子少年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过头去。他斗篷的兜帽滑落，露出了一张尚显稚嫩的脸庞，老红头抬头看去，只见他的月牙印记已是一片漆黑。

“你们是谁？来这儿干什么？”少年笑着问道，他不等几人回答，自顾自说道，“三位老爷爷，你们快走吧。这儿在打架，等会打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要是受伤可就不好啦。”

“多谢小友提醒。”老红头冲他抱拳，“只是小祖在此，我等不便离去。”

“小祖？小祖是谁？”

老红头一指吴洋：“就是他。”

“哎呀！不好不好，不妙不妙。”少年依旧笑着，“这么一来，我们就是对头了！好了好了，废话也不要说了，你们既然站在那人那边，我就只好站在你们对面了。”

“就是你一直在说废话！”老鼻头一声冷哼，迈步向前，“我的拳下不死无名之鬼，小子，你敢报上名来么？”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姓奈名何，人称不灭！”

“不灭？”老鼻头微微皱眉，在仇东嘴中，他听过这个名头，“东创世、西造物、南无俦、北不灭。你就是北不灭？”

少年一挺胸：“如假包换！”

“好。”

老鼻头吐出一个字，朝他射去一枚飞刀。与此同时，奈何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它一个跳跃，从奈何的脚底攀上他的脖颈，捂住了他的脑袋。

“什么什么？我看不到呜嗷——”

奈何尚在慌乱中，飞刀已迫近他的耳侧。下一瞬间，老鼻头闪现在他的耳侧，紧跟着一招“梨花压枝”，老鼻头的左腿从高空狠狠掼下，砸在奈何的肩膀上。

“啊——！！”

奈何在血泊中痛苦的打滚，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老鼻头不愿意伤人，这一招用了五六分力气，本意是踢落他的臂骨。想不到奈何这人瓷捏的一般，老鼻头一脚下去，竟把他的手臂生生踢断！

奈何整条手臂掉落在地，左边肩膀上露出一截白得发亮骨茬，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老鼻头一身一脸。

老鼻头人都傻了，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脚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他惶恐的看着打滚的少年，伸出的双手不知放置在何处，在身前微微颤抖：“这……这……”

他一个激灵，突然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扶奈何：“小伙子，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他的左胳膊在你脚下横着呢。

奈何不再挣扎，他伸出仅存的手臂，往老鼻头怀中探出。然后，他露出了笑容——

火球突然在奈何身侧炸裂，爆炸带来的罡风吹风了他的身体，断了一臂的奈何再度惨叫，他在空中翻飞，一把闪着幽光的匕首从他手掌中脱落。

“幼稚！”

老红头手捏离火诀，冷冷的看着奈何。

人类在遭遇断臂、截腿、腰斩等等严重创伤的那瞬间，只会发愣，而不会感受到疼痛。

这是因为，出于人的自我保护，受到严重创伤时，脑内会大量分泌一种名为“内啡肽”的物质。这是一种有着止痛功能的激素，只有等到内啡肽散去，人才会觉得疼。

奈何先前假装疼得满地打滚，不过是为了哄骗老鼻头靠近的演技。要不是老红头见多识广，那把匕首已经扎在老鼻头身体里了。

“嘻嘻——被识破了。”

爆炸的火球燎焦了奈何腰上的血肉，左臂的骨茬在翻滚中又被撞歪一次，他却浑然不觉。他从内而外的洋溢着不知名的快乐，脸上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你们还真是不得了啊。”

三位长老互视一眼，皆有不可思议之色。

“没事没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奈何乐呵呵的摆手，“我死不了的，就算是创世，也杀不死我。”

他额上的月牙闪动黑光，在“咕噜咕噜”的恶心声响中，他腰上的焦肉脱落，长出了牛奶色的新嫩肌肤。又是“噗”的一声，一条左臂在他肩头弹射出来。

三位长老看得眼都直了。

奈何活动左手，突然“哎呀”了一声：“不好啦！长歪了。”

他使劲一拔，就把他的左手连根拔出，跟着随手一丢，又调整了一下骨茬的位置，喃喃自语：“这样应该好了……”

三位长老看着地上的两条左臂，面面相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