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单方面的摧枯拉朽已经接近尾声，两万鬼卒仅剩下几百只，而安菲娅毫无疲色。

吴洋远远瞧了一眼，并不觉得这有多要紧。

这几天短暂的相处，吴洋对安菲娅的印象不差。

文静，天真。

吴洋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会露出微笑，抬头看向吴洋——尽管她眼睛上缠绕着绷带，她什么都看不到。

吴洋知道她才十岁，他不认为吹雪前线基地的覆灭和她有关。虽然从结果上来说，她是关键的一环。

但“道具”是无罪的，杀了人的菜刀，一定切过更多的猪肉。

罪魁祸首瓦季姆死掉之后，吴洋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仇恨。

“成了成了。”吴洋说道，“收了小鬼吧，六星是有点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阿绯嗤道，“她的反应已经慢了，念力肯定不够了！”

吴洋没理会阿绯，他用念力发声，用俄语对格鲁说道：“真不愧是六星安菲娅，果然厉害！”

格鲁四下一看，慢慢说道：“吴洋同志，你已经害怕到当起缩头乌龟了吗？”

“我不需露面。安菲娅虽然厉害，但她的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吧？”吴洋大言不惭，“但是我，还能召唤更多的鬼怪！”

格鲁面色不变，眼里却现出了担忧。正如吴洋所说，先前安菲娅在高速飞旋中消耗了太多的念力，此刻已经开始轻轻喘息。

他看着安菲娅额上的汗珠，回想起吴洋快到极致的速度，心中的忧虑更深沉。一旦神的无意识终结，安菲娅就不是吴洋的一合之将。

他开口说道：“吴洋朋友，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愤怒，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瓦季姆的阴谋。”

“你说的轻松！”吴洋嗤笑，“如果不是安菲娅，瓦季姆的阴谋绝不能得逞！”

“这是我的专擅独断，与安菲娅无关！”格鲁大声说道，“安菲娅只是一个孩子，她还不能理解政治家的想法，她只是按照我的指示行动！”

“还算你有点担当。”

吴洋嘀咕一声，从掩体中掠出。他身形如电，片刻后站在格鲁百米之前。

安菲娅并没有攻击吴洋，因为她感受到吴洋没有恶意。

“来谈个交易吧，格鲁同志。”吴洋朝燕尾服老者说道，“我现在需要尽快解决圣彼得堡的问题，所以想借安菲娅用一用。”

“解决问题？你的意思是想用安菲娅的力量摧毁圣彼得堡？”

格鲁说得直接，吴洋也不想藏着掖着，他直接说道：“不错。也有其他的办法，但安菲娅的能力或许是最仁慈的一种方式。”

“安菲娅的凝视能让人在感受到疼痛之前死去，这对圣彼得堡的居民来说，是一种仁慈。”格鲁露出了笑容，“但是，吴洋。你考虑过安菲娅的感受吗？”

吴洋微微一愣。

格鲁接着说道：“或许你不能理解，与一般的新人类不同，安菲娅十分讨厌她的能力。她想看看世界，但这简单的要求，却会招致灾难……”

格鲁看向安菲娅。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用力地、拼命地紧闭，直至眼皮发颤。

格鲁看向吴洋：“你认为这样的她，会愿意毁灭圣彼得堡吗？”

吴洋沉默不语。他微微一笑：“抱歉，提了个过分的要求。”

“你似乎没有恶意。”格鲁看着吴洋，“安菲娅并没有对你发动攻击。”

“冤有头债有主……”吴洋的声音中带着苦涩，“我也没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情。”

吹雪前线基地的成员牺牲，也就算了。包括吴洋在内，他们都明白可能发生的危险，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朱主任不同，他是个局外人，他没有牺牲的志愿，也从未被告知会出现这档事。

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了他的生命。

作为吹雪的一员，吴洋觉得很愧疚。他只能替朱主任报仇，而朱主任最想要的肯定不单单是报仇。

他低低叹口气，阿绯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不高兴？”

“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啊？麻烦还有一堆呢。”

吴洋提着祖刀，在格鲁反应过来之前，手起刀落、一瞬三斩。格鲁吃了一惊，下意识暴喝出声：“你在干什么！”

一刀神府、一刀气海、一刀雪山。吴洋三刀下去，安菲娅已然失去了异能。

吴洋收刀而立：“安菲娅的异能太过可怕，我替她斩灭了。”

格鲁不解的看着他。

吴洋简单说道：“你看她的额头。”

安菲娅额头上的红月印记消失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普通少女。

失去了念力的支持，安菲娅慢慢从半空中掉落没，格鲁慌忙接住了她。安菲娅恢复了意识，她不安地扭动身体，轻声叫道：“格鲁？”

“我在这里，安菲娅。”

格鲁握住了她的手掌。

“格鲁……我又毁了什么？”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呢？”吴洋看着安菲娅光洁的额头，“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吧，安菲娅。”

“不可以。”安菲娅连忙说道，“安菲娅不可以睁开眼睛。”

“为什么呢？”

“因为大家都会消失的。”

“不会的。”吴洋笑道，“现在的你，可以看清这个世界，想看多久都没有问题。”

格鲁将信将疑，但他还是说道：“睁开眼睛吧，安菲娅。他说得可能是真的。”

“……”

安菲娅慢慢地、谨慎地睁开了眼睛。

吴洋看到，她的眼睛不再是一团漆黑，晶莹的是眼白，碧色的是眼眸。安菲娅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哦……上帝。”

格鲁同样看着安菲娅的眼睛，他滚动的喉结里发生颤抖的声音，他老泪纵横，抱紧了安菲娅。

“格鲁……不要哭。”

安菲娅嘴上这么说，眼眶却也湿润。她伸出小小的手掌，擦拭格鲁的眼泪：“你的样子，和我想象的一样。”

吴洋看着哭成一团的两人，别开了视线。

“谢谢……谢谢你。”格鲁站起身，对吴洋郑重的道谢，“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不用谢我。”吴洋看也没看他，“安菲娅的能力太强，她让感受到了深刻的危机，所以我才斩灭了她的能力。”

他露出笑容，看向格鲁：“我绝对不是为了安菲娅才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