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言沪向来身体就不好,身上恐怕早就有疾。至于墨闲,我觉得,他不会下毒。”
华未央语气低沉,环起手臂,示意归谦和云夏二人抬头看去:“墨家的人来了。”
早在传出言沪被杀死之时,寒山阁弟子便嚷嚷着肯定是那墨家墨闲下的手。
而墨家众弟子都不知发生何事,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墨闲亲自来了,双方才开始有所交流。
一时间,剑拔弩张。
归谦瞧着不对劲,倘若真的是墨闲下的手,以寒山阁与墨家长年恩怨来看,对方不在乎也就罢了。
可此时此刻,墨闲竟然露出了一丝诧异和悲伤的神情。
在别人看来,他或许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而在归谦看来,以墨闲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装成此模样实在是没有必要。
意料之中的,墨闲脸上那仿若错觉的伤痛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寻常那副漫不经心。
不仅是归谦,连萧郁离也感到疑惑。
他转头看向华未央,华未央竟跟他心有灵犀似的也看出了墨闲的异样。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本就时常无法跟他们心灵相通的云夏就更疑惑了。
墨闲一到场,在场众人皆不敢出声。
客栈的老板和小二本就因为出了人命而感到紧张,却也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只好连连叹息。
直到寒山阁弟子向顾念风通报,众人喘了口气。
见顾念风一脸煞气地出来,又把气提起,可也不见有人出来制止。
果不其然,二人见面便动起手来。
顾念风一言不发,认定就是墨闲下的毒。
手持拂尘直径向墨闲扫去,力破风声,眼见就要取人性命。
墨闲也不是善茬,长袖一卷拂尘化解力道,转身一剑狠厉击去。
“诶,两位客官,你们……”
客栈老板着急地喊道,险些也被两人中伤。
踉跄几步后却察觉被人扶住后背,回头一看,正是归谦。
华未央本意不想掺合两门派恩怨,再说他与云夏也有事在身,不宜纠缠于此。
可一想到那言沪人还没查清楚到底如何,不明不白地还尸骨未寒。
这感情用事的师兄却只顾着报仇,再者两门派恩怨不见别人敢插手,不免想稍微多管闲事了。
想罢,华未央则随手捡起一双筷子,暗器般一甩。
快速且准确地挡开顾念风直指墨闲喉咙的锋利剑尖,承受不住灵力的竹筷随后四分五裂。
而华未央借此一瞬归谦闪身一掌拍向墨闲握着短剑的手腕,拉开距离。
在两人之间各自来回接了几招,制止道:“二位停手吧。”
顾念风浑然不听,已是杀红了眼,手中清风剑起势先直奔劝架的华未央,气势凌厉。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灵力屏障在她的侧边稳稳展开,适时且完美地挡开那来势汹汹的一剑。
随即附着在灵力展臂一送,硬生生地震开了顾念风。
那人看似轻轻地碰到顾念风的手腕,在外人看来以为是顾念风自己站不稳后退几步。
可只有他知道他是感到手腕一痛,接着浑身经脉像是也被震开。
顾念风脸色瞬变,抬头一看,错愕地看着面前那白衣恍如神尊之人。
好,好强悍的灵力……
归谦也有些惊讶,默默地看了一眼萧郁离。
他收回了自己即将相助的手,默默退了回去。
“停手吧。”萧郁离没太在意,走到华未央身边,示意他们是一伙的。
华未央心中微微一动,抬头向墨闲道:“二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一般见识。”
华未央侧过脸去看一旁的紫衣小公子,墨闲依旧是那副翩翩小公子的模样,但眉目间多了许多稳重。
只是在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仍然还是会不知所措。
“什么一般见识!”顾念风本就因他们二人插手而愤怒,说话也不顾及了。
“眼前这人是杀害我师弟的杀人凶手!我是要为我师弟报仇!”
墨闲久久望着顾念风,收起短剑,冷淡地说:“你师弟不是我杀的。”
“怎么不是?!”顾念风怒道:“若不是上次打擂比武你给他下了毒,他又怎么会虚弱至此!”
“我没有下毒,也没有杀人。”墨闲坦荡道。
“你师弟本身就有疾患,我都不理解你们寒山阁的人居然还敢派这等羸弱之人与我一战。但比过了就是比过了——”
墨闲顿了顿,神情严肃,不似作假:
“我不至于要杀掉他。这于我于墨家而言,又有何意义?”
“强词夺理!倘若不是你给他下了毒,他会这样吗?!拿你的命来还我师弟!”
顾念风想要提剑而上,却被归谦再次挡住。
“顾公子息怒。”归谦见萧郁离都已经打算插手,自己也站出来抱拳道:
“在下天恒山弟子,听闻寒山阁此事,颇感遗憾,然而这一切事情都尚未有确凿结论,想要在此报仇,恐怕也难以服众,更难以还一个清白给寒山阁弟子。”
“服众?”顾念风冷笑道:
“众所周知,寒山阁与墨家早有恩怨,无论事实如何,都是两家解决,关别人何事?”
云夏听着听着都觉得这人丧失理智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虽然他说的也没错,在场除了萧郁离和华未央之外,确实没有人敢过去劝解他们。
甚至有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等着看两败俱伤鹬蚌相争。
没有人敢且自信地站在新秀与长老对决中间,但她还是担忧望着归谦的背影。
然归谦却不管这些所谓的“众所周知”,继续道:
“寒山阁向来是修者的表率,顾公子怎会有这种说法呢?”
见归谦还顾着寒山阁面子,华未央干脆直接道:
“顾公子要是这么说,在座诸位传出去,可就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了——正是因为寒山阁和墨家自有恩怨,掌门弟子如此执意要拿墨家公子兴师问罪……”
华未央声音清润,沁人心脾,让人不自觉地去倾听:
“很难不让人以为,他是故意借着自己师弟之死,借此来针对墨家。”
“那么他们的师弟,恐怕也只是一个讨伐别人的工具吧。”
华未央缓缓说道:
“至于是生是死,又或者是不是被自己师兄杀害并嫁祸于人的……最终会说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
顾念风一听,马上急了,他师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他的亲弟弟一般。
他可以胡言乱语,可他不能任凭别人说他师弟的不是。
华未央这番话准确地分析了顾念风不管不顾报仇下去,会面临的处境。
如此现实、狠辣,终是让顾念风冷静下来。
他几番斟酌,将武器收起。
顾念风总算是恢复到了原来风度翩翩的一表人才,还握拳向客栈老板道歉道:
“老板对不住,今日客栈损失,我一人承担。”
随后他又跟在场其他人道歉,再看向华未央,客气道:
“敢问这位姑娘究竟是谁,我竟不知。”
“在下姓临,一个闲人而已。”
华未央不在乎地转身过去,站定在萧郁离身后。
这样子,好似找到老大的小弟,深藏功与名,压低声音说道:
“我说累了,到你说啦。”
“我……”萧郁离一时无话,有些无奈。
萧郁离声音清冷,却带着无可质咄的威仪:
“我们会协助顾调查,直到水落石出。”
顾念风没说什么,许是还在感伤自己逝去的师弟,冷冷地看了一眼墨闲,先说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