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话音一转,他手中扇子一展,扇上山水图尽现于此。
“而其中,俗世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便是这一战成名的小郡主,华未央了。”
“这小郡主如何传奇呢?传闻她曾经可是个全无一丝灵力的废柴,可不知道有了什么造化,居然生出了绝品灵丹,还短短两月,跃升至天阶!”
“天啊!”
“这是传奇故事吧,这小郡主未免运气太好了!”
……
众人议论纷纷,只恨不得催那说书先生快讲下去。
这反应显然让说书先生满意极了,于是滔滔不绝起来:
“不过更让她出名的,是那一颗侠士之心,古道热肠,行侠仗义。她游历俗世,来去自如,纵有一身本领,却从不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那说书先生仿佛渐入佳境,越说越有味。
用词之丰富与语气之恳切属实是让人听了为之向往、动容,好似偏生不自觉眷顾华未央一人这般用心。
“真的假的……”然在座有人不满了,听着听着便拍桌道:
“你莫不是收了钱故意这般说人好话吧?!真有人像你说的这样好?”
“你……”被打断的说书先生一愣。
听明白了那人话里带刺,先是生气,但又顾着身份,忍耐道:
“我虽是说书人,在你们眼里也怕是惯爱在故事里添油加醋的人,可大家听我这几出,不就是为了图一乐么?这位兄台好生有意思,竟然还要反驳我。”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说假故事来哄骗我。”
那人也来气了,用剑指着说书先生:
“你们这些走俗世的、讲俗世的,总爱用什么当世第一的名头看不起人,真当你们坦坦荡荡毫不虚伪吗?呸!背后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说书先生还没说话呢,其他客人听了也不高兴,都在指责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说我们不是了?大家都来听听说书而已,有什么看的起看不起的?!”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副唯他独尊的样子!”
那人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起身把剑一挥:
“华未央,华未央,一个不敢应战、徒有虚名的凰血继承者罢了!”
“搞不好她早就被打趴下了,不然怎么这两年未曾见她露面过!肯定是怕了——”
“你胡说八道!”那说书人气的瞪起了眼睛,“就凭你也想见小郡主?多少人见一面求之不得,就你——”
“啰嗦!有本事到了一月后的试剑大会,打擂比武,她便出来与我一战!”
这人越说越狂,身形修长却隐约透出戾气和阴鸷,更是随手拔出剑,丝毫不顾及别人。
可正因为他的现身,反倒让在场的人注意力都集中于他,没有人留意人群中更有几道目光,早因为他先前提到华未央的名字而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在座有小孩被吓了一跳,当即就哭出来,那男人听着不耐烦,随手就朝孩子砍去!
下一刻男人无端地大叫一声,后背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
紧接着拿着剑的手也被击中,长剑清脆倒地,狼狈地踉跄几步。
他恶狠狠地环顾四周,只听到周围一阵叫好声,也只见到众人玩笑地看他一副无能狂怒的样子。
找不到到底是谁用暗器偷袭他,他恼怒地想提剑打起来,却惹了众愤,被其他人轰了出去。
可他不知,正是这一“偷袭”,无形之中打断了原本微妙的气氛。
他去找老板娘说理,自己给了钱怎么还被人赶出去不给进了。
老板娘当听不见地算着算盘,能当这客栈的头头,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直到那人拔剑,她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在我这里的,没人不爱听故事。客人不爱听,那就只好请走了。”
一楼逐渐恢复了平静。所有人也在好奇方才替他们出了口恶气教训那大块头的人到底是谁。
只有小二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了在地上突兀出现的、崩裂的两颗核桃壳和几颗细碎的坚果。
一下子就知道是哪位“路听不平,拔桃相助”了。
归谦将最后一点坚果认真吃完,鼓起腮帮子的时候活像一只松鼠。
好似在若无其事地摸着下巴,围观眼下发生的事。
却没人发现他蹙起眉警惕地四周,留意徒起的杀气,久久盯着门外。
归谦和云夏不愧是同门师姐弟,刚刚在那人反驳说书先生之时就挑出最硬的核桃壳,夹杂着几个坚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击中了那人的后背与手背。
无声无息不露破绽,佩服佩服。
待小二替说书先生换过热茶后,有人又问:“先生,别的先不说,那清泉庄到底怎么了?还讲不讲了?”
“唉!急什么,这不都怪那人打乱了我么?”
说书先生一脸嫌弃,好好的心情都坏了,越想越觉得无语,最后大手一挥:
“算了算了,今日不讲了!兴致都没了!”
在座的人嘘声四起,有人一听他不讲了,便也都逐渐散去。
唯独剩下有几个人看着他收拾东西,问他:
“嚯,明明是你提了我们兴趣,又不讲了。清泉庄被灭了门都不管啦?!”
归谦跟云夏也寻了更前的位置,等着听那说书先生再说多一些。
来满客栈这样有名的俗世落脚点,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
准不准确另说,起码消息源广泛。
“被灭了就灭了呗,怎么,你有能力去查真相?不说就不说!”
说书先生今日心情着实不好,说话都像刺猬,没好脸色给别人,什么都不理。
这话说的在理,大多数人还是宁愿明哲保身,不掺合俗世俗事。
待几个人又散去,只剩下归谦和云夏,两人对视一会。
归谦便上前向说书先生抱拳道:
“先生,实不相瞒,我与师姐特来来满客栈就是为了听白先生这一副好口才。”
“刚才听先生说话正入迷,遗憾听不到后续。我这人呢,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望先生能告知一二……”
他边说边递上了一只小银袋,向说书先生道:“不成敬意。”
打听消息的规矩,归谦还是懂的。
想要向百晓生或与百晓生有关系的说书人套点话,寻常的银子还是不够的。
毕竟他们都要说出去。
如果要套别的消息,只要用点特殊的、与金银等价的宝物交换,就能得到他们不会说出去、专门拿来卖的情报。
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说书白先生,能被老板娘重金挖来也不仅仅只是因他口才。
自然,也因他常跟许多知情人来往,才能编出不少俗世风流事吸引来客。
那说书先生果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有些懂行的人,气也消了不少。
接下了银袋点头应下,“这二位少侠,要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