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游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有人弹劾秦益二州李洪之受赃狼藉,又以酷暴,已经查明,李洪之不仅如此,还将以前朝廷拨给李县的救灾库银贪污,并且残害百姓,证据确凿。
文武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说李洪之真不是什么东西……
拓跋宏这时候在龙椅上问众大臣,“众位爱卿认为应当如何处置此人?”
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此人比较好。
向来惩罚官吏都是拓跋宏朱笔一挥,然后定夺贪赃枉法的恶吏。
再者,这个李洪之若是论起关系来,他可是拓跋宏的亲舅祖,也算是一个皇亲国戚……这冯太后也坐在拓跋宏的身后呢,这让众大臣怎么说怎么算?
冯诞略微思忖一番,决定自己来,他上前一礼,道,“臣以为,此人当诛,以正礼法。”
“爱卿说来。”拓跋宏微点头,眼神赞赏地看着冯诞。
“臣拿着证据偶遇乐安长公主,与乐安长公主一同捉拿李刺史,然到了刺史府发现,此人已经携带妻儿畏罪潜逃。”
冯诞语气不缓不慢,颇带郎朗乾坤之势,“却唯独留下花甲之年的老母亲杨氏。真是大不孝行为!”
他目光深沉,再道,“臣与杨老夫人说话,杨老夫人说道,‘此等竖子丢下母亲,是为不孝,不敢面圣,是为不忠’,杨老夫人乃是深明大义之人,痛斥李刺史,臣万分敬仰杨老夫人,但也对李刺史甚为深恶痛绝!”
周围的文武大臣们听着都感觉惊讶不已,竟然还有此等事情。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是,追击李洪之,是冯诞和乐安长公主一同前去的!这可说明什么?
早就听闻冯诞与乐安长公主关系不浅,今日一听,果不其然。
“臣与乐安长公主一同追拿李刺史以及一家大小,谁知道李刺史竟然在逃亡过程中,他直接将妻子刘氏踹出马车外!真是可恶!”
冯诞怒目瞪着众人,众人都知道冯诞以家族为重,疾恶如仇,为人孝顺,又疼爱兄弟姐妹,现如今见着冯诞盛怒,都不敢说一句。
“李洪之先抛弃生母杨氏让其在府上自生自灭,现如今又因为逃亡而抛弃妻子刘氏,这样的畜生,真是令人发指、猪狗不如。”
“然,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臣以为诛杀他一人,其余人等可酌情处置。”冯诞上前一礼,道。
其余人等听着冯诞这样说,纷纷点头。
拓跋宏眸色深沉地看着台下冯诞等人,目光落在江沾身上,“丞相认为呢?”
江沾站出来,然后一礼,道,“臣的意见与侍中一致。为人臣,当忠,为人子,当孝,为人夫,当义,为人父,当仁,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臣恳请正法。”
有了丞相说要正法,更加没有其他人敢替李洪之求宽恕,一个个点头,说正是正是。
拓跋宏侧头看了一眼在身侧的冯太后,冯太后神色不变,宛若一座威严的雕像一样。
拓跋宏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回江沾冯诞等人,“既然李刺史府上尚有年过花甲的老母亲,那,就让他回府上尽最后孝道,让母亲教训教训这不孝子,此事交由太常少卿去办。”
“臣领旨。”蒋少游立即行礼领命。
拓跋宏微点头,看向冯诞。
冯诞上前,再禀,“皇上,京府通判、内阁侍读等人弹劾临淮王拓跋提、章武王拓跋彬、汝阴王拓跋天赐、京兆王拓跋太兴、济阳王拓跋郁、赵郡王拓跋干等人贪墨腐化。证据确凿,现如今禀明圣上。”他说着侧身。
立即几个侍卫抬着一张书案上前,书案上都是放着有折子,有竹简,堆起来老高了,众大臣看着都惊了。
冯诞走到那书案前,拿起一份重要的总结帖子,恭敬呈上举到头顶,“皇上,具体事情经过,臣已经写进这折子中,请皇上过目。”
拓跋宏摆手,周福海立即走下到冯诞的面前,恭敬接过那折子,再弓腰弯背地进上前,将折子恭敬承上给拓跋宏。
众人都翘首看着拓跋宏和冯诞、江沾等人,这涉事的临淮王汝阴王等都是皇亲国戚……
拓跋宏简单翻看之后,脸色阴沉,满是怒容,他一随手直接将折子扔在面前的席上,“放肆!”
顿时,台下所有文武大臣都跪下来,齐声大呼,“皇上息怒。”
拓跋宏眼神冰冷,扫向在场的文武大臣,“爱卿们认为,又应当何以处置?”
一些大臣们虽然看着拓跋宏盛怒,但,他们还是想到汝阴王和南安王等人到底都是皇亲戚,背后封地等还有许多势力……
有人站出来,“臣以为,汝阴王等人虽然犯下重错,但,他们乃是皇亲国戚,情况特殊,而且背后牵扯过多人,皇上可以无妨宽宏特赦王爷等人,让他们返回封地,驻守边疆,将功折罪。”
一人开口,自然也有其他人开口,另外一名大臣也站出来,行礼道,“臣认为,汝阴王临淮王等人以往征战南北皆有功勋,可将功勋抵过,酌情处理。”
顿时,一众人等纷纷私语,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江沾和冯诞两人看着朝廷中的人分成两派,一派主张赦免,一派主张处以死刑,以正礼法。
拓跋宏听着皆不太满意,脸色严峻,道,“朕以为,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功臣英雄,只要触犯律法,一律严惩不贷!”
“汝阴王临淮王等人,身居高位,却不知体恤百姓艰苦,真是令朕失望!”
拓跋宏眸色阴沉,转眸看向冯太后,“朕不想以他们为皇亲国戚就毁了国家律令,也不想因为灭了这些宗亲来严明法制。”
“太后认为呢?”拓跋宏看向冯太后。
冯太后微点头,凤眸看着拓跋宏,眼里有着几分赞赏,“皇上不以皇亲国戚就轻饶这些人,又不以灭宗亲而明法制,难能可贵,哀家甚悦。”
“哀家也曾经教过你,治理国家,恩威并施,既然汝阴王是自己投案,而皇上当初已经答应不要他人性命,那就依照律法再处理。”
“朕知道。”拓跋宏点了点头,他看向冯诞等人,道,“汝阴王南安王黩货聚敛,证据确凿,按惩贪法令应当处以死刑,然,念其主动投案、前有功勋,朕令其二人免于死刑,但削除封爵,贬为庶人,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
“皇上英明!”大臣们听着拓跋宏这样下命令惩处汝阴王和南安王,都觉得合情合理。
拓跋宏重新拿起席上的折子,看了之后,他提起朱笔,然后在上面批阅。
他批阅完毕之后,转交给周福海,“这些相关人等的惩处,就交由吏部查处,丞相替朕监督。”
“是。”江沾上前,周福海恭敬地将折子递给了江沾。
周福海将折子给了江沾之后,赶紧到了拓跋宏的身旁,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文武大臣们都无事启奏,拓跋宏和冯太后两人起身返回到宫中。
冯太后与拓跋宏亦步亦趋地个共同走,她看着拓跋宏这少年天子,越发觉得这男人能够独当一面,果断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比他父皇有魄力多了,她也算放心了。
拓跋宏侧身,朝着冯太后点头做礼,“皇祖母,您先回宫中,朕先到御书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皇上要注意龙体。”冯太后脸上有着几分慈爱,她看着拓跋宏,“汉制推行一事,不宜操之过急。”
“是。”拓跋宏点头,转身离开。
冯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微点头,然后回她的凤颜宫。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她问身旁的太监赵继虎,“右昭仪何在?”
“听闻因为入住过静心宫,身子差了很多,皇上担心,因此直接让右昭仪住在天子宫中休养。”赵继虎回答。
“哦?如此么,难怪皇上对哀家不冷不热,归根到底,恐怕还是因为右昭仪。”冯太后凤眸微抬,赵继虎忙扶着她走。
“太后娘娘尽管放心,奴婢看得出来,皇上是很尊重您的。他方才,可是朝着您行了一礼。”
“是呢,他已经很久没向哀家行礼了,唉!”冯太后请叹了一口气。
“娘娘叹气不得,叹气不得。”赵继虎忙说话。
冯太后没有说什么。
拓跋宏到了御书房之后,周福海立即帮忙拟旨,临淮王拓跋提以“贪纵”罪被惩处,章武王拓跋彬以“贪婪”罪论处,京兆王拓跋太兴、济阳王拓跋郁等人都分别以各种罪名论处。
江沾和冯诞到御书房的时候,拓跋宏已经吩咐周福海将圣旨交给他们,冯诞直接带着圣旨惩罚人去了。
当日,拓跋宏还颁布反贪律令,对于触犯“红线”的人,严惩不贷,并且鼓励检举,是为整顿吏治,换得大魏政治清明,百姓们更加拥戴拓跋宏。
同时,李县的贪污案既然已经查明,蒋少游当着李县百姓的面读了李洪之的罪状之后,宣布拓跋宏处罚李洪之的圣旨,并且按照拓跋宏的意思,在李县实施均田令,李县周围的几个乡镇也同步推行。
冯妙莲虽然身在天子宫中,但也听闻了拓跋宏和冯太后与文武百官商议惩处汝阴王等人的问题,知道拓跋宏一整天都会很忙。
她躺在龙榻上,心里想着拓跋宏,不知不觉又想到静心宫中的老嫔妃。
如果拓跋宏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没有死,他会有多开心呢?可他知道之后,又会有多少事情会节外生枝?
这时候,冯妙莲听到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
“四妹。”冯妙雪不顾外面的人拦阻,已经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