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关税税率大幅度提高,洋货进口成本变得昂贵,走私愈加有利可图,私枭纷纷铤而走险。
萧靖成自上个月入主上海以来,大刀阔斧进行了大批改造。一方面整治开发具有潜在发展价值的街道、码头外,另一方面严力打压走私企业,禁止贩卖军火、走私鸦片,使人们对这位年轻的将军不敢小觑。
百姓不免感到奇怪,以前贪赃枉法、徇私卖国的将领也不在少数,这萧靖成却对金钱嗤之以鼻。
将军府。
萧靖成倚在沙发里,双脚架在矮几上,左手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方,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眼睛闭着,嘴里徐徐吐出阵阵烟雾。
里屋走出一个身材高挑、曲线傲人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大衩殷红洋绉纱旗袍,光滑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卷发一半绾起,余下一半披散在肩上,点了红唇,长长的指甲涂着丹蔻,步态雍容柔美,穿着高跟鞋踩在织锦地毯上,并未发出很大的落地声响。
那女子走到萧靖成身边坐下,风情羞媚地靠进萧靖成的怀里,伸出两根指头放在他胸前游走,萧靖成顺势将放在靠背上的手搭在了那女子的肩上,低头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
“将军,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呀?”那女子发出妖媚的声音。
萧靖成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吹在那女子的脸上,那女子故意推了推萧靖成,嗔道:“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那副媚样子酥得人头皮发麻。
萧靖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笑道:“怎么,想当将军夫人了?”
方家民走进客厅,在门框上敲了一声:“将军。”
萧靖成放开了那女子,那女子一阵气恼,不悦地瞪了方家民一眼。
萧靖成直起身子,说:“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方家民回答:“都已经安排好了,将军什么时候前去?”
萧靖成道:“明天。”
方家民点了点头,走出了客厅。
那女子软软地又想靠到萧靖成的身上去,嘤嘤地问:“将军,明天你要去哪呀?”
萧靖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与你无关。”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慢慢吐出几个字:“阮青,放弃吧。”
放弃吧。
当年带兵路过杨柳街,你被一群汉子围在角落里死打,想起了曾经自己也是如此被打,却被她所救,一时恻隐便挥手救了你。
转身离去时你道出的一声“哥哥”震住铁血的自己,那声音一模一样真是像到了骨子里,鬼使神差回身扶起你,替你治伤,收你在身边,甚至你带来了上海。
然而,放弃吧,你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爱的,只有那声音真正的主人。
第二天放学时候,萧靖成坐车来到圣玛利亚学院。方家民下车等候乔薇雪的出现。
乔薇雪身穿校服走出校门,一双辫子可爱地垂在胸前,宽松的校服遮去她原本的曲线,却显得俏皮活泼。
方家民上前拦住她:“乔小姐,有人想见你一面,请随我走一趟。”
乔薇雪被突然的军装拦路人一惊,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谁?谁要见我?”
方家民勉强表现得温和一些,说:“小姐过去便知。”说完伸手指向路边那辆黑色轿车。
车里坐着一个人,隔着反光的玻璃看不真切,薇雪看着那隐隐约约的一个侧脸,脑中一瞬间浮现出许多个场景却像一团毛线一样糊在了一起,理不清楚,薇雪眉眼微蹙,不由自主地跟着方家民走了过去。
方家民替她打开车门,用手挡住门框上部以免她撞到,恭敬地说:“乔小姐,请上车。”
薇雪站在车门口,看清了那个侧脸,脑中的混乱散去,只觉得有些眼熟,她踌躇不前,犹豫着没有上车。
突然身子向前一倾,手臂被人拽住,她一个激灵已被萧靖成拉进了车。乔薇雪用力挣开萧靖成抓着她的手,用手抚着被拽得生疼的手腕,生气道:“你干什么!”
萧靖成嘴角隐隐一笑,侧过头对薇雪说:“我想见见乔小姐。”
薇雪怒道:“你是谁?见我做什么!”
萧靖成笑容凝固,被冰冻了多年的心慢慢升温到一半又冷了。
她问他是谁,她竟不认得他是谁,短短十年,她竟已认不出他来了;漫长的十年,难熬的十年,他回来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认得那就是她。
这不公平,这样的相见不如不见,只因相见无法相认,相认亦是无法相知。
萧靖成扭头看向窗外,想说的话都不说了。
汽车反光镜中,萧靖成看到一辆汽车从街角处拐进,停靠在离这辆车不远的地方,宋景年下了车,手中捧着一束玫瑰花,靠在车身上等着某个人,笑得灿烂。
乔薇雪见他扭头不说话,狐疑地看着他,心中的防备慢慢放了下来。不料萧靖成冷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乔小姐所结交之人,果然非富即贵。势利之人,不见也罢。乔小姐,请下车。”
乔薇雪心中疑惑与愤怒交加,显然愤怒占据了主要:“你说什么?你凭什么侮辱我的父母!你凭什么说我是势利之人!”
萧靖成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一口才抑制住内心的痛苦,他手指有些发抖,嘴上只是道:“乔小姐,请下车。方副官,替乔小姐开门。”
薇雪被赶似的下了车,身体有些踉跄,还没等她站稳,汽车已经发动,绝尘而去。
宋景年见乔薇雪从汽车里下来,她一个没站稳,宋景年快步过来扶住了她,他看了一眼离去的车子,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是将军府的车子,你怎么会从那车子上下来?”
“将军府?”薇雪疑惑地抬头,她何时跟将军府的人结过怨,为何他要那样说她,心里不解,毫无头绪。
宋景年见她也不清不楚的样子,不再追问,只是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个遍,确认她没有受伤才安了心。
萧靖成看着反光镜里两人亲密的举动,烟头燃尽烫到手指,他也不觉得痛,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愤恨与爱,果真只是一线之间。
薇雪拨开宋景年环着她双肩的手,哭笑不得地说:“我没事没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低头看到宋景年手中的花,“这花……”
宋景年将一整束花往薇雪怀里一塞,笑着说:“送你的!”
巨大的一簇花顶得薇雪后退了半步,她一看是一束红玫瑰,急忙又把它塞回给了宋景年:“不行不行,红玫瑰的花语是真诚的爱情,是送给恋人的。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宋景年故意耸了耸肩:“可我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吧。”
薇雪坚决不肯收,宋景年没办法,只能趁她一个不注意把花塞到了她手里,跑回车里扬长而去,喊着:“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汽车开走,宋景年的声音被风刮得有点变了形,薇雪仍听得清清楚楚。
马路上只剩下薇雪一人,她面颊微醺,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花香,甜甜地笑了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