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她还在拼命给我补刀,脸上的笑容似在强调我们平等的关系,“喜欢是一种积极的心态,你应该好好把握它,让自己变成一个积极的人,不是吗?”
……哈?
这要怎么解释才能不越涂越黑啊……我的思维陷入了僵局。
“不是,山崎部长……”
我尝试着既不要打击她、又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但是我失败了。
“别误会,我可没说过‘我也喜欢你’这种傻话。”她顿了顿,继续说,“只是,我想让你知道,对于愿意为了‘喜欢’而努力去学习一件自己并不擅长的事的人,我始终抱持着尊敬的心情。你就是一个那样的人,片桐。”
她这是是表扬我……吗?
表扬过去的片桐柚因为喜欢她而加入了剑道部?
“部长。”
我有点预感她即将说出口的话了。既然都表扬了我,那接下来就该是转折的部分了。
但是……
“但是,‘喜欢’和性命相比,当然还是性命更重要吧。”她是认真的,认真地在警告我,“就当是为了我,请你退出剑道部。”
“为了你?”我反问。
“身为部长,整天看着一个筋疲力尽的人混在队伍里满脸愁苦地咬牙坚持,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当然,在退出之后,你可以自由地用那些时间和精力做更紧急的事。”
她说得头头是道,看来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我竟无言以对。
“……”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上了一句:“哦!如果是在担心我的话,看吧,你已经拿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所以就不必再挂记了。”
说罢,她将脖子上的草绳项链拆开,从我给她的银色圆环上串了进去,简单地做成了一条新项链,重新戴在脖子上。简直就像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一样。
原来,这才是她拜托我帮她找到一个自保用的方法的真实目标。
——她只是不想让我为她分散注意力而已。
一旦她具备了自保的能力,我就没有义务继续被拴在她的身旁了。
我们之间的约定,原本就仅仅到此为止。
“这个东西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策。”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要是过于信赖黑崎先生临时做出来的小道具,万一遇到更严重的情况,可是会吃大亏的。比如说,担心爆炸波及无辜的人,或是虚有别的同伙,都会导致这个小道具无法发挥最大限度的作用。她把话说得这么满,无非是不想让我再反驳她。
我的犹豫被她完全看在了眼里。
“……无论如何都要挣扎着活下去,别让那些怪物斩断你的未来,片桐。专心解决你面临的问题吧!等你确保自己有多余的力气顾虑其他之后,我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她的微笑就是想堵住我的嘴。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利弊,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暂时退出剑道部。”
山崎部长笑了。
“敬我们的洽谈成功。”
她举起咖啡杯,学着敬酒的姿势朝我挥舞了一下,然后优雅地喝掉了里面剩下的深黑色液体。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也是喜欢片桐柚的。
只不过,她喜欢的是那个过去的片桐柚,而不是现在的我。
那么,也许尽早道别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谢你,部长。”
我说。
“谢我?我记得我好像没做什么需要你感谢的事吧?”她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
我摇了摇头:“只是单纯地想感谢你的包容而已。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山崎。”
我对她的称呼没有加上“部长”两个字。
她知道这是我决定完全退出剑道部的象征,嘴角的笑意也扩散到了面部的每一个角落。很难说那究竟是不是纯粹的释然。如果她心中还有一点点在意片桐柚的话,我想,那份笑容里也掩藏着一丝失落吧。
“你也是,片桐。祝你好运。”
山崎咬碎了嘴里的冰块,说。
【……我是分割线……】
次日,我递交了退出剑道部的申请。
我的朋友,那个黑皮肤少年对我的选择表示十分不解,但看到山崎的表情之后,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与镜野市一高的容身之所告别,比我想得还要容易一些。
此后该怎么办呢?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没有出口的迷宫里。迷宫里可以看见天空,虽然知道迷宫之外另有天地,却出不去。
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大家平常都在解决这些问题,我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过我并未因此而消沉。
因为我还有捕猎虚的工作要完成。在正式得到灭却师的弓箭的力量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与黑崎先生一同来到了虚袭现场。
这是我第二次和他一起面对恶灵。
这一周以来,镜野市都平安无事,偶尔有几个地缚灵嚎叫着快要变成虚了,都在几天内有死神将他们魂葬去了尸魂界。看来这座城市驻扎的死神还是有在认真管理他的辖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没能碰面。
黑崎先生在刻意躲开死神,这我知道,因为灭却师对死神而言是需要消灭的对象——至少对十二番队的涅茧利来说是这样的。他明面上遵守着不与灭却师发生直接暴力冲突的法律,却暗自鼓吹死神对灭却师见死不救,再派人把灭却师的尸体运回静灵廷当成实验的材料。
这一做法黑崎先生多少也感觉到了,所以他也向我强调过不要寄希望于死神的援助。
可是,当他不在我附近的时候,我四处闲逛,也依旧遇不到那个驻守在镜野市的死神,这让我倍感郁闷。
好想见见活着的死神啊……
诶,等一下,死神这种身份,是不是都已经死了才能被叫成是死神?所以就不能叫“活着的死神”了?
我又开始想这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了。
总之,在我悠闲地享受难得的周日午后时,黑崎先生又用飞镰脚突然出现在了我房间的窗外,成功地再一次吓到了我。
“哇啊啊——”
我从以前就容易被恐怖游戏里的“jumpscare”吓到。通俗地解释一下,“jumpscare”就是那种一点提示也不给、猛地出现在屏幕上、给玩家造成心理震惊的吓人手法,它被无数up主批评过,却依旧在各款恐怖游戏里大行其道——因为简单、直接而且格外有效。
是的,简直不能更有效了。
不管是谁,忽然看到窗外飘着一个倒立的人,他的头发还像海草一样垂在窗台上的话,都一定会受到惊吓的。
“嗨,片桐君。”黑崎先生对我打了个招呼。
“师父!!你为什么要倒立着出现啊?!”
我条件反射性地往墙角的方向缩了缩。
他却没和我插科打诨的打算。
“医院那边有虚出现了,走。”
他的用语精简到了极致。我转念一想,这说明情况比往常都紧急,于是衣服也来不及换地打开窗户飞了出去。
“医院……是指东边那个圣母病院吗?”
脚下运作着灵力给身体加速,我感觉自己问出问题的声音都被风吹散了。
“没错。”
“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片桐君,你感受灵子都是靠闻的吗?”黑崎先生惊诧地望着我。
“嗯……也就是个形象的比喻而已。”
我耸了耸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