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寂静的夜里,安静的有点令人害怕。
京都以北的一处乱葬岗中闪烁着零星火光,且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铁器声。
一身穿锦衣华服拄着拐杖,满脸戾气的少年站着一小丢的土丘上,趾高气昂的指挥两名下人掩埋刚刚挖好的大坑。
大坑里面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缺了一只左眼的少女,腹部血红,四肢关节扭曲,想来死前受过非人痛楚,
若有若无的风声发出呜呜的声音,鬼哭狼嚎一般,加上乱葬岗阴深的氛围,甚是渗人。
瘸了一只腿的殷硕缩了缩脖子,不耐烦的催促着两名下人。
两人深知殷硕的狠辣,不敢怠慢,泥土很快便掩埋了少女大半个身子。
然,就在这时本来已经死透的少女,却突然陡然的睁开了眼睛。
“啊~鬼!鬼啊!”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扔下铁锹,落荒而逃。
“回来,给我滚回来!”
殷硕气急败坏的吼叫,但两仆人早就没了踪影。
“没用的废物,回去定扒了你们的皮!”
虽,气归气,舅舅交代的事情却又不能不做。
一瘸一拐的走下小丘,捡起铁锹继续掩埋尸体。
“殷硕?”
突然,荒芜的乱葬岗声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毛的女声。
“谁?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殷硕脸色惨白,本能的握紧手中的铁锹警惕的观望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我幻听了,这乱葬岗果然晦气。”
重新挖了一块土,准备盖上少女的头部,下一刻却生生停在半空中,因为他亲自确认死的不能再死的墨九卿竟然活了,此刻茫然的盯着自己。
殷硕皱眉:
“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死?”
随后,露出阴险的笑容:
“没死也好,正好与你算算我这断腿之仇。”
一把钳住墨九卿的肩膀,将其从坑里拉了出来,狠狠甩在地上:
“当年我只不过玷污了一个贱婢,你便废了我一条腿,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定要你加倍奉还。”
铁锹在墨九卿左右双腿来回晃悠。
“你说我先废你哪一条腿好了?”
“呵呵呵……哈哈哈……”
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墨九卿却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殷钊恼羞成怒,明明已经是桉板上待宰的鱼肉,却还能笑的出来。
墨九卿停止笑意,冷冷的盯着殷钊,那眼神莫名的让人心里发毛: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有些可怜而已。”
“可怜?”
“是啊,可怜你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却马上又要死在我的手里了。”
“哈哈哈,就凭你!大言不惭,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死在谁手里。”
殷钊仰天大笑,彷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杀意显露,高举手中的铁锹砸向墨九卿。
眼看着就要砸到,墨九卿却忽然抓起一把黄土朝他的眼睛扬了去。
殷硕脸色一变,本能的缩回铁锹去档,墨九卿却趁机勾起散落在旁边的另一把铁锹朝着殷硕另一条完好的右腿抡去。
“啊~”
殷硕放出猪被杀的惨叫声,跌倒在地,抱着右腿,疼的起不来。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墨九卿早已经借助铁锹的支撑站了起来,并高高举了起来。
“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若死了,我爹娘,还有你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殷硕面露惶恐,却仍不忘叫嚣。
墨九卿冷笑:
“呵呵呵,不放过我?我今日这番田地都是拜他们所赐,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们?。”
手中铁锹垂直落下,对着殷钊连砸数下,血花四溅,直到人不在动弹之后,才停下。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是前世给她给她上的最深刻的一课。
吃力的找了一棵大树,滑坐在地上,刚才的一番的举动,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仅存的右眼扫了一眼四周,熟悉的夜晚,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死法,一切的一切,无不在验证她心中的猜想。
是的,她活了,甚至回到了少年时候,虽然很是荒诞,但却是事实。
闭上眼睛,本想休息一会,但却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被冻醒的。
周遭空中不知何故,突然弥漫着着白色的雾气,而且越来越浓稠,四周的草木在其笼罩之下,竟然凝成了霜,明明才入秋季节却生出了冬季的气象。
古语有云,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九卿心生警觉,急忙站起,借助铁锹的力量急急往山下走。
但是越往山下走,雾气越浓稠。
依稀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且越来越近。
墨九卿脸色微变,快速躲到一棵大树后,警惕的看向浓雾之中。
雾气浓稠,定了定几次眼神,这才看清了来物。
却见一巨蛇正缓缓向这边游来,身长数十丈,两人合抱大树粗壮的身体,全身银白色的鳞片包裹,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气,所经之地,寒霜过境。
不用想,这突然而来的异象,便是因它而起。
妖兽以年限区分强弱,眼前这庞然大物不管从外形还是不经意间就可以改变周遭环境的实力,起码千年,甚至万年都有可能。
“冰绛银蟒!”
冰绛银蟒极北三尊之一,--异兽榜,排名第九,身俱极寒之气,头部以下蛇鳞红白交替,有剧毒,若沾染必死无疑。
此异兽本应居于极寒之地,怎会出现在这里?
正匪夷所思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血腥味。
寻着味看去,竟是从巨蟒身上传来的,原本坚如磐石的鳞片焦黑一片,皮开肉绽,隐隐有雷电闪烁。
雷电呈金光色,应是渡劫天雷。
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渡劫失败受伤,逃离至此。
渡劫天雷非普通雷劫,一旦失败,即便不死,也是元气大伤。
而此时的巨蟒伤势显然不轻。
不过,即便是这样,墨九卿也不敢轻举妄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濒死,这种千年妖兽要不是她能应付的了的。
正想着如何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时候。
白雾中巨蟒忽然抬起头,竟和数十丈以外的自己对上了眼。
心中暗叫不好,转身便跑。
然此时,数道冰刺突然从白雾中激射而出。
墨九卿就地一滚,惊险躲过,忍痛爬起再次奔跑。
可是那巨蟒却不想到嘴的美味就此熘走,张开血盆大口勐地一吸,巨大的吸力彷佛旋涡将墨九卿连同铁锹狠一起吸进了蛇腹。
巨蟒吞下墨九卿后,就地盘成一团。
夜重新寂静了下来。
然而,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盘成一团的巨蟒却突然狂躁且凄惨的嚎叫起来,整个身子疯狂的扭动,头和尾巴自残式的撞击着周围的树木,甚至不停的撕咬自己七寸之处的皮肉,阵阵蛇鸣声震耳欲聋,整个乱葬岗上的鼠蚁蛇虫惊恐不安,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皆而全都僵死原地。
这种疯狂的举动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周遭树木齐根断裂,一片狼藉,凹凸不平的山路因为巨蟒的疯狂躁动,形成一巨大的深坑,坑中巨蟒一动不动躺在血泊,已然死透。
但它的七寸要害处,却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
“哧~”
皮肉撕裂的声音从七寸处传来,一锋利的铁锹头突然从内钻了出来,缩进去再钻出来,如此反复,巨蟒七寸处竟很快被铁锹凿出一个一人大小的窟窿。
紧随着,一双手伸了出来,然后是头,最后浑身是血的墨九卿从里面爬了出来。
虚脱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巨蟒身上鳞甲坚若磐石,但是体内却异常脆弱,特别是七寸要害之处,而因为如此这才使她死里逃生。
休整了一会,看着巨蟒的尸体,眉头锁起,陷入了一阵沉思,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最后神色一凛,做出了决定。
南疆有术,名为“摄魂”,可摄取妖魄之力为己所用,通过此术摄取的妖魄,不但可以继承妖兽本身的能力,同时还能兼顾其自身特性,加上妖兽本就是天生地养,摄取灵力更为纯粹,故而同等境界下实力要远超于人类灵修。
但是这术法虽强横,却有两个致命的弊端。
其一,你必须舍弃自己本身现有的修为。
其二,妖魄之力极为霸道,期间痛苦非常人所能受,成功几率仅为万分之一不到,就连精于此道南疆一族,也不例外,南疆一族因为此术,甚至差点灭族。
故而这种术法成了禁术,久而久之也就绝迹了。
她也是机缘巧合救了一苗疆遗孤,方知晓此术。
前世屈辱历历在目,这一世她绝不在仰人鼻息。
即便是千万分之一,她也要博上一搏。
颤颤微微爬起,盘膝而坐,双手上下左右交替,变换着各种法印,嘴里对着巨蟒尸体念着不知名的法诀。
随着她口中法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巨蟒原本漂浮在空中,即将要消散的灵力,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食,往墨九卿的身体里面钻去。
“啊~”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真正来临的那一刻,还是猝不及防惨叫出声,那股强大的力量,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撕扯,翻搅着她的五脏六腑,彷佛要将他的身体撕碎一样。
深冷的寒意袭取全身,如同身处万年不化的极寒之潭,刺骨的寒意渗进皮肤,血液,骨髓,直至灵魂深处。
皮肤,头发,眉毛都凝成了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痉挛。
脸及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变得青紫,开裂,寒气趁机钻进血肉里面,像千万只针,扎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全身骨骼卡卡作响,像被铁锤反复敲碎,重组,再敲碎。
期间也不知多少次,疼的快要昏死过去.
体温身体机能都在飞快的降低,血液流动也逐渐的缓慢,变得粘稠。
呼吸变得越发的困难,意识也变得模湖。
最终还是没能撑得住,瘫倒在地,晕死了过去了。
死必然是早晚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脖间悬挂着的赤红色勾玉忽然泛起阵阵红光。
红光蔓延至墨九卿全身,护住其心脉,并将霸道的巨蟒灵魄聚到一起,缠绕中和,周转一番之后幻化成阵阵暖流,缓缓的打入墨九卿的体内。
一点点的与之融合。
而此时,墨九卿的身体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冰霜银蟒的灵力开始反馈自身。
不仅使其灵海扩张了数倍,就连全身也得到了升华。
肌肉、筋脉、骨血、五脏六腑,都比以前要坚韧了许多。
就连之前受过伤,留下的疤,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此时的她全身透着光,沐浴在白色的荧光之中,右眼黑而深邃,带着一抹难以名状的霸气。
成功融合后,墨九卿身上的那股红光才慢慢退却回红色勾玉之中。
但光泽与之前相比暗澹了许多。
过了许久,墨九卿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茫然的看向周遭的一起。
“我竟然没死?”
下意识的爬坐起来。
然神奇的事情的发生了,她左右手掌四周竟然无故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白雾所覆盖的地方,快速凝结成冰。
神色一怔,立即进入冥想,竟发现自己原本早已枯竭的灵海竟然有了生机,而且格外充盈。
伸出右手,五指微微弯曲,心随意动,轻呵一声:
“凝!”
空无一物的手掌,凭空的升起丝丝缕缕的雾气,交融缠绕,最后竟凝结成一块棱角分明的冰凌。
她这是融合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虽然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足够了。
目光冷冷遥望远处灯火辉煌的京都,眼神闪烁着狠戾之色:
“这一世,我定要将你们全部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