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从‘4’走到了‘10’，”他的声音难掩疲惫，“这段时间对我来说都是噩梦……更何况是那个时候的你。”

是的，我回想起来了——

没有味道的水无孔不入地涌入我的身体，窒息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放大了无数倍的恐惧让我至今都不敢再进去海里深潜……

等一下……我这是……？！

窒息感……好重……不行……要失去意识了——

“Messiah，停止运行。”

“呕——咳咳咳咳咳咳……呼……呼……”

我从那令人恐惧无比的窒息感里挣脱了出来。

“看来你也有那个时候的沉没感觉了啊……”他又喝了一口酒，“Messiah保存了经历了毁灭的所有人的记忆，为的就是不让这种恐慌继续蔓延。但是你已经进入了Messiah的记忆系统，所以同样的痛苦会再演。就算是我，在观看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

原来如此……所以才一直在喝酒吗……

目的不是为了借酒消愁，而是用酒精来麻醉心理为身体再演的痛苦……

“咕冬咕冬……”我从他的手里抢过酒瓶，狠狠地灌了几口。

“喂喂……至少让我给你开一瓶新酒啊……”他略带困窘和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既然这么难受了，那么我就不再给你……”

“开始下一段录像。”我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冰冷且狂热，就像是寻求快感的魔鬼一样。

“……你确定要继续吗？”他的神色变得无比严肃，“前两个纪元都只是‘人类的疯狂’而已，是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但是接下来的三个纪元的疯狂程度远超前两个纪元——这是背叛的神之代行者的罪孽。”

“没错，继续，让我找回我丢掉的东西！”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伤，“开始吧。”

是的，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还有，感受他所经历过的痛苦。

“……我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启动Messiah，开始进入第三纪元——杀戮纪元的回忆。”

“明白。启动记忆回放装置。”电子音再次响起，“毁灭记录回放开始，第三记录，No.III毁灭纪元，由杀戮毁灭的崩坏的世界。所记录世界的毁灭程度为——A+。”

A+的毁灭阶级，逊色于前两个纪元的毁灭记录。

但是，其中毁灭的疯狂程度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病态和最为扭曲的——

“这个纪元毁灭的引线在于第三神之代行者朱诺的背叛……”他幽幽一叹，“之前的纪元毁灭的是内核，而接下来的三个纪元毁灭的都是统治……”

血腥味。

从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那群家伙不应该让你和我一起来的……找到机会就快逃，听到了吗？”我第一次用如此的“命令”的口吻对她说道。

“……我知道了。”她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看来似乎是身体的警觉让她明白了什么……

正当我们贴近彼此，相互保护着前进的时候——

——“呵呵呵呵呵呵，好久不见，第二之星。”

那个该死的东西又来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了……这一次他又要干什么……

“是啊，好久不见，令人作呕的东西。”我用冰冷无比的声音回应道，“这一次又想做什么令人不快又恶心透顶的事了吗？”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令人费解。为何对我有如此的偏见呢？你不也同样是继承了星之名的存在吗？那么为何不和我一起成为‘神明’呢？统治无能的人类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吗？”

“说够了吗？我想吐。”我毫不迟疑地回绝了他，“还有，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阻止你了，这一次你别想再越过我来摧毁一切了！”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不愧是象征生命与神圣的第二之星，与我这象征黑暗与灾厄的第七之星就是不一样啊。呵呵呵呵呵呵……不过啊，似乎每次摧毁一切的都不是我吧？我只是给了他们一张白纸而已，至于怎么涂抹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毁灭只不过是他们自找的罢了！看吧——”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似乎是——！

“退后！”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勐地向后跃起，一杆长矛直直地落在地上——正好是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嘁……”我唾了唾舌，“偷袭吗……你果然是会用这种手段的家伙啊……混账东西……！”

——“呵呵呵呵呵呵，这你可是误会我了啊，第二之星。我说过了，我只是给了他们一张白纸而已——这只是他们单纯的施虐欲望而已，想要杀戮，想要鲜血的刺激，想要剥夺他人的一切。说到底，人类就是这种生物而已——”

越来越多的兵器朝着我们落了下来，长刀，利剑，箭失，长矛，长枪，斧头，镰刀……什么都有，而且上面全都涂满了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聚集得越来越浓郁，仅仅是多闻了一会就想有了即将昏迷的感觉。

而且，越来越多穿着染血的铠甲的人四肢着地，双手不断挖掘着被尸体与破碎铠甲埋在底下的兵器，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我们冲了过来，同时还猎杀着一旁同行的人们。

这已经完全是修罗地狱了……！

“全体注意，都给我往回跑，一个都不许回头！”我冷声道，“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一个都不许留下！而且不许争抢优先进入传送舱的资格，明白了吗！”

“……谁……谁会听你的啊！”

同行的人里也出现了崩溃与浸透施虐欲望的人了。

“只有杀了……杀了你们……我才能活下去才对啊——！！！”

“——”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我毫不犹豫地砍下了那个家伙的头。

“已经没有办法组织了……这场骚乱实在是太严重了……”我抱住她，极速向传送舱跑去，“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们……但我必须要，至少要让你先逃出去，因为——”

“——”我的右臂突然一阵刺痛，也伴随着肉体被切割的声音。

“想逃到哪里去呢？”冰冷的声音从我后方传来，“在这里，我不容许逃走，那么所有人就必须杀戮，寻找最原始的冲动！这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之代行者III朱诺……”我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能在我全力奔跑并穿透我的防御的人，这里只有她，“你居然……放纵人民厮杀作乐吗！”

“反正这里也要毁灭了啊，都是拜你所赐，第二之星！”朱诺的回答有一部分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为什么不肯接受第七之星的意愿呢？为什么要让这里变成血与杀戮的地狱呢！”

“你说什么……？”我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你是在……责怪我吗？”

“那还能责怪谁呢？”朱诺毫不掩饰自己对失职的推卸，“只有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个世界的毁灭才有其价值。”

“是你……！”我终于知道了这个所谓的“神之代行者”究竟是怎么坏掉的了，“原来是你……第七之星……！！！”

“呵呵呵呵呵呵，你是逃不掉的。”那个东西在嘲讽我，“就算你知道了要怎么阻止我又能怎么样呢？愚蠢的家伙啊，看看吧——”

疯狂的人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聚集到了左右两旁的高崖上，然后悍不畏死地跳下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朝着我们三个扑了过来。

——“呵呵呵呵呵呵，好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吧，第二之星。”

“——”“——”“——”“——”……

切割。

切割切割。

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切割……

无数的锋刃没入我们的身体——长刀，利剑，箭失，长矛，长枪，镰刀，斧头……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指甲和牙齿。

嗜虐的怪物们毫无顾忌地撕扯，切割，啃噬着我们三个的身体——

就像是野狗捕获了猎物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吃饭了吃饭了……”“给我滚开你这杂种！”“呵呵呵呵呵呵……”

……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像野狗。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我的身体在被分割，肢解，抓挠，啃咬。

骨头被掰断了。

她和朱诺早已死去。

只留下我沉浸在被分尸的痛苦之中，回想着这一次——第三次的失败与死亡。

我的眼睛开始一点点模湖，不是因为失去意识，而是因为血实在是流的太多了。

我就这样闻着血腥味，感受着被肢解的痛苦，慢慢合上了眼睛。

“……煌炎啊，垂落云端。”

然后吟诵禁忌的咒语。

永远忠诚于我的佩剑接受了指令，放射出夺目的光彩将所有怪物杀死——

既然她已经死去了，那么就没有必要留手了。

我接受你的挑战了，你这……你这该死的第七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