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沾着口水奶嘴掉落。
小小团子趴在软毯, 嘴巴湿漉漉，发出响亮啜吸声。
他像条胖乎乎毛毛虫，四脚着地往前蠕动, 伸出胳膊够地奶嘴。
殷妙快他一步捡来，温声细语地哄道：“宝宝这个脏啦，们换一个好吗？”
被抢走自己奶嘴，团子眼睛睁得圆溜溜, 似乎愣了愣。
他倒是不哭不闹, 但紧接着就自己白嫩嫩, 胖嘟嘟手指头伸进嘴里。
“拿出来拿出来, 这个不能吃！”
殷妙十忧愁。
眼前这个小团子,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光看外表, 说是童话故事小天使不为。
他眼睛是特别罕见灰蓝色, 琉璃般剔透, 冰湖般空灵, 泪眼汪汪地望向你候, 像是水充足大颗葡萄, 直直地甜到人心坎里头，头发则是偏深亚麻金, 带点自来卷, 摸来软绵，手感惊人q弹。
团子刚刚出生候, 差点孟芊给当场萌化了，连向来严肃殷奇峰都没忍住，虽然嘴没说什，行动却异常诚, 经常眼巴巴地隔着育婴房玻璃，偷偷看望自己宝贝外孙，一看就看好几个小。等到第二天终于抱到手后，毫不夸张地说，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怕他想要天星星和月亮，二老都能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地为他摘来。
虽然混血团子确招人喜欢，但有件事殷妙一直没好思说。
她总觉得自己儿子有点……傻不愣登。
就看来不太聪明亚子。
都说会哭孩子有奶吃，团子却很少哭闹，经常表现得傻乎乎没心没肺。
有人陪他玩最好，没人搭他，他在地毯拱来拱能乐一天，妥妥大贤者姿态。比如现在，叼得好好奶嘴被抢走，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原地转着圈开始找自己根本不存在小尾巴。
小东西吭哧吭哧地爬啊爬，慢慢悠悠滴挪到沙发办公路德维希脚边，伸手拽住他裤腿。
父子俩对视几秒，路德维希移开笔记本，托着屁股蹲儿将他一抱来。
他像发现新玩具，搂着路德维希脖子咯咯笑得不停，早就自己要找什忘得一干二净。
殷妙捏着奶嘴，跟在两人后面欲言止：“路德维希，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儿子有点……”
路德维希单手举着嘴里跟金鱼一样不停吐泡泡团子，右手抽空摸摸殷妙脑袋，似乎知道她要说些什，嘴角笑温柔缱绻：“嗯，有点像你。”
殷妙嘴里那句“有点傻”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咽不，脸庞憋得通红。
她愤怒地捏扁那个脏兮兮奶嘴。
傻团子哪、哪里像她了？
要说长相，他长得根本看不出是混血，瞧瞧这灿烂金色头发，再瞅瞅这漂亮琉璃瞳孔，和他爹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跟黑发黑瞳她有什关系？
要说智商，是，她承认路德维希智商是很高，但她这个做妈妈难道就很傻？
所以这孩子缺心眼样子，到底是像谁呢？
……
一岁候，团子终于拥有自己姓名。
他叫殷焱，出自《楚辞》“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寓非常美好，象征着光华火焰，然而这个名字原因，想来就让人忍俊不禁。
孟芊为了这个宝贝外孙跋山涉水，拜访好几座百年古刹，找当地有名大师测算，据说这孩子命里缺火，所以要用名字压一压，而且一个火还不够，至少得两三个。
她复述大师话无比郑重其事，殷妙却听得满头问号。
她指着旁边趔趄学习走路，走三步就摔两团子，表现得十怀疑。
“可他有一半德国血统呢，这归谁管？测得能准吗？”
好问题，给孟芊问住了。
两人愁眉苦脸地望向胖乎乎团子，他今天戴了顶向日葵帽子，整张小脸藏在花心里，像含苞待放蓓蕾般白白嫩嫩，水汪汪眼睛扑闪扑闪，无忧无愁地冲他们傻笑。
“啵～”吐了个泡泡。
殷妙手忙脚乱地拿绢帕给他擦嘴。
最后还是路德维希出来拍板：“就叫‘焱’吧。”
“为什？你信这个？”殷妙不解地望着他。
说由，他表现得很坦然：“三个火，这个汉字很好看。”
他在团子面前蹲，伸出手章，特别公平公正地征询他见：“你觉得呢？”
小家伙不知道听没听懂，立刻放姥姥送纯银长命锁，扒住他手掌颤颤巍巍站来，两小脚来蹬地，嘴里咯咯笑个不停，看来还挺高兴。
殷妙看得无语，心里暗暗吐槽。
果然老外审美，就很迷很无语。
哪怕半个老外一样。
团子自此有了中文名：光采闪耀“殷焱”。
另外他还有个非常好听德语名，叫做约阿希姆（joachim），来源于古老希伯来语，是他远在德国曾祖父威廉翻阅古籍，亲自给他名字。
殷妙很喜欢他德语名，经常拿颗皮球在他面前晃，亲热地唤他小名。
“jo， komm doch mal.（约，来）”
殷焱歪歪扭扭地蹭来，不捡那颗滚得老远皮球，反而特别黏人地拍着她膝盖，奶声奶气口齿不清地跟着念叨：“哟、哟……麻。”
殷妙心里“咯噔”一。
突然就很怕他长大以后说rap：“哟哟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她更忧愁了。
……
都说混血儿容易遗传不同民族父母显性基因，因此比一般宝宝要聪明。
但殷焱直到快两岁候，还迟迟说不出完整句子。
或许是家里语言环境太复杂，造成他认知混乱。
有候殷妙和路德维希开视频会议，往往是中英德三语来穿插，间久了，殷焱经常不知不觉就被带跑，咿咿呀呀说着说着就静音了，小脑瓜转不来突然卡壳，干脆破罐子破摔，用自己语言“嘟嘟卟叭”地抗议，要就是谁听不懂“啊哒哒哒哒”。
他瞳孔颜色慢慢变成稍浅绿，和路德维希墨绿越来越靠近，难以形容漂亮，殷妙觉得这种颜色应该叫做灰绿，头发没有那卷了，但还是带点自然弧度，小小卷垂落在耳朵后面，像是烫得一样，看来特别乖巧。
漂亮是漂亮，但是除了脸蛋漂亮，好像没什别优点。
殷妙很怕他长大以后，变成啥不会笨蛋美人。
她私里偷偷查询“孩子两岁还不会说话是不是有什毛病”，觉得网乱七八糟答案不靠谱，跑儿童医院挂专家号，幸好医生告诉她这是因为多语言环境导致学习困惑，属于正常现象，让她不要着急，再耐心导。
殷妙稍稍放心，家就开始殷焱说话。
还有模有样地给路德维希定规矩，他们别用母语学，一个德语，一个中文。
扶着东倒西歪殷焱面对面坐好，殷妙信心满满地他说话。
先指指自己，抑扬顿挫地念道：“是妈—妈。”
再指指远处房间里路德维希：“他是爸—爸。”
殷焱看着她两秒，眨眨眼睛奶声奶气地学：“阿哒哒哒哒。”
殷妙：“……”
她不死心地切换成德语，发音尤其标准地重复一遍：“papa und mama.（爸爸和妈妈）”
殷焱挥舞短胳膊短腿，努力跟她节奏：“阿哒哒哒哒哒！”
殷妙：“……”
她委屈巴巴地对着书房喊：“路德维希，你这个儿子是傻，不会说话！”
路德维希从书房出来，逻辑清晰地先哄大，摸着殷妙脑袋软言相劝：“别着急，慢慢来。”
再治那个小，他向摊开手掌，语气笃定地问：“wie heisst du（你叫什）”
殷焱像训练有素狗狗，颠颠地扑进他怀里，爪子搭在面，歪着脑袋作思考状。
“耶耶？”
路德维希转头对着殷妙：“你看，差不多答对了，是聪明。”
给殷妙都整无语了。
是啊，你傻儿子除了“哒哒哒”说得最多就是“耶耶耶”，这道送题他还能答错吗？
再说“耶耶”和“焱焱”还是不一样好吗？
为了证明儿子不傻，你是煞费苦心啊，都快成指鹿为马赵高了！
不就算殷焱再怎不聪明，光看长相还是很讨人喜欢。
尤其是路德维希带着他拉风出街候。
同样金发碧眼异国面孔，再配个同款亲子装，轻轻松松就头率拉满。
大这个穿着黑色皮衣牛仔裤马丁靴，头别着酷酷飞行员墨镜，满脸生人勿近高冷矜贵，深绿色眼眸仿佛蕴含初秋凉；小那个绝对不拉后腿，黑色卫衣背带裤小皮鞋，自己还背个祖传小绵羊水壶，同样浅绿色眼眸，圆润饱满娃娃脸，笑来波光粼粼人畜无害，像含着糖霜一样甜蜜。
一家人走着走着，经常收获路人源源不断搭讪：“叫姐姐”、“叫阿姨”、“天呐好可爱啊！”
被萌得五迷三道陌生叔叔阿姨们不好思手摸，能连连感叹。
因为儿子人美貌，殷妙包包里总是不收到各种各样糖果和零食。
每当这候，殷焱就害羞地埋在他爸爸肩头，露出两水汪汪眼睛，含蓄腼腆地笑。
至于叫叔叔阿姨，那是从来没有。
殷妙收礼物收到手软，在不好思承认：自家这儿子，除了脸蛋漂亮，连话都不会说呢！
……
殷焱终于说出完整句子，是在两岁半候。
虽然导致他开窍契机，说出来有点难以启齿。
那天是华国传统七夕节，吃完晚饭后，殷焱早早地就被哄睡觉。
殷妙和路德维希打开投影准备看场电影，两人喝了点小酒，彼此都有点飘飘欲仙。
到后来，早就没人心思在电影了。
殷妙窝在沙发里，水光潋滟眼眸眨不咋地望向路德维希。
她不安手指在他全身舞蹈，顺着喉结那颗性感迷离小痣，缓缓落到腰腹间，还要继续往候，终于被猛地按住。
路德维希扣住她双手手腕，将她缓缓压入沙发，低头深深地吻她。
他宽厚温热手掌伸进，轻松地解开衣扣。
灼热急促呼吸打在殷妙颈间，烫得她整个人脚尖紧绷。
两人情正浓，一道清脆声音忽然在沙发底响：“kuss！kuss！（亲亲）”
“papa gibt mama einen kuss.（爸爸亲妈妈啦）”
语序正确，语法标准，连动词第三人称变位都天衣无缝。
即使换做最严苛师来批改，整句话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殷焱不知道什候从房间里偷溜出来，无声无息地趴在他们脚边，两短短小胖手夸张地捂住眼睛，却偏偏漏出好大好大缝隙，嘴里含糊不清在那嘟囔：“……爸爸亲、亲麻麻。”
好家伙，这是生怕别人听不懂，还特用中文重复一遍。
亲热被傻儿子看到了，还被他童言无忌地说出来，殷妙是窘迫是惊喜。
她不管不顾地一推开身路德维希，抱殷焱笑亲。
“天呐，儿砸你会说话啦，你是坠棒！”
被冷落在原地路德维希气息凌乱，欲盖弥彰地扯边薄毯，慢慢盖在自己腿。
他单手解着自己松散纽扣，面色沉沉地望向忽然变得不那可爱殷焱。
小家伙亲昵地享受着殷妙亲亲抱抱，刚好正对着他。
发现父亲在看自己，立刻冲着他甜甜地咯咯笑来。
路德维希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