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吃过的阴间各种食物中,尤其以啄目鸟的肉最为难吃。
腥臭,带着股酸涩味道,入口又硬又糙,简直是毫无口感。
不过眼下既不能生火,又没有别的可吃的,生肉就生肉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我拔除干净啄目鸟身上的黑色羽毛,然后挑了一块尖石,割下一块块肉来,抓起来就吃。
这生鸟肉入口的一瞬间,口齿间那股酸臭的味道几乎要熏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强忍着恶心,胡乱嚼了几下,随后狠狠咽了下去。
有了第一口的经验,我把肉块割得小了一些,丢进口中嚼也不嚼就吞了下去。
就这样,我像吃药一样,一口气吃了大约四分之一的鸟肉之后,终于吃不下了。
不是我吃饱了,而是这生肉真的太难吃了,再吃一口的话,我可能要把先前吃下去的肉给吐出去了。
我又喂了小凶几块肉,随后用啄目鸟的羽毛在我的衣兜之中搭了一个柔软舒适的窝,把它放了进去。
接下来,我该考虑下一步去哪里。
我想鸡鸣之所以不杀我,一方面多少还是忌惮着我师父,不愿担上杀害泰山府君之徒的名声。
他多半认为只要夺了我的食物,迷昏了我在这里,我早晚也活不下去。
他本意就是想要借着这片荒域来要我的命,到时候他也好可以推脱责任,反正死无对证,邮差府上上下下又全是他的心腹,他完全可以编个故事,说是我执意要立功,所以到了这荒域中才不幸遇了难,到时候连阎罗王也责备不了。
不过他一定还做了第二手的打算,那就是担心我会活下来,所以他才会要晡时把爷爷和二顺也带回到邮差府中,他怕我活下来有一天回去找他算账,所以把爷爷抓在手中作为威胁我的手段。
好一个机智过人又心狠手辣的鸡鸣邮差,他比我以往遭遇过的任何敌人还要强大,而且,他是邮差府的掌权者,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不过此刻我最担心的还是笑听师祖,她曾当众拆穿鸡鸣的野心,两人早已闹僵了,鸡鸣做梦都想除掉她,这一次被抓走之后,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而她的八师兄晡时又是否能够保护得了她。
总而言之,他既然抢走了我的宝物,我必须得夺回来,所以我得走出荒域,回到酆都城去。
可是这荒域这么大,我连酆都城在哪个方向都辨别不了,而且,即便是要真的上路离开这里,至少我也得先在这里暂时养两天身子再说。
打定了主意后,我带了剩下的鸟肉,回到了木屋中去,暂时一个人在此地孤零零地住了下来。
我这一住就是四天,为了节省食物,我每天尽量会少吃一些鸟肉,多数时间都用来打坐,运行真气来调养身体,随着几天安心修养,我的身体也在恢复着状态,只是恢复的速度有些缓慢。
按照以往的经验,我受了伤或者身体陷入极度疲惫之后只要修养个三五天,基本就能痊愈,可这一次,我能感觉到自己是在恢复,可这复原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前三天里我站起的太快,或者走得太急时,动不动就会头晕心跳。
一定是鸡鸣用毒针扎我的时候用的那个什么封魂水的药效还在,笑听师祖说过这药水是祖师爷所研制出来的,药效当然可想而知会有多强大了。
而且,到了第四天后,剩下来的啄目鸟的肉也全被我啃完了,连骨头上面粘连的硬皮都我用牙齿撕下来吃光了。
这四天里我时常会盯着天空看,盼着会有第二只鸟再出现,除了我被杀死的这只早成了我肚中餐的啄目鸟之外,我没见过第二只鸟飞来。
我在谷中的树林到处走了一圈,也没有遇到任何一只活物,这里的动物有也早就被当初住在此地的野鬼们杀光了。
到了第五天,我饿得难受,变得有些急躁抓狂,最后我饿得是在没有办法了,抓起鸟骨头咬了起来。
这啄目鸟的骨头非常坚硬,我根本咬不动,还差点崩掉一颗牙,就算咬下一口来我肯定也嚼不动。
最后,我用石头把所有的鸟骨头都敲碎,吸食着里面少的可怜的那点骨髓。
吸食完骨髓之后不光不能填饱肚子,反而彻底勾动起了我肚里的馋虫,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饿过。
我急得在林中到处转圈,在每一间木屋中仔细翻找,盼着可以找到一两块没有被他们销毁的肉块,可惜什么都没有。
最后,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晡时曾经填埋食物的那个大坑前,想到我们的肉一定就埋在下面,我突然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早就知道,在阴间中,任何东西都不会腐烂,所以在荒域中也一定如此。
鸡鸣和晡时虽然把我们猎来的水怪肉全都埋在了这里,不过只要它不腐烂,去除掉外面的被泥土沾染的部分,剩下的一定能吃。
我不知道他们埋得有多深,但只要我去挖,早晚必定能挖出来,而且水怪肉那么多,足够我吃上好久,我还可以带上足够的食物上路,比起啄目鸟的肉,水怪的肉鲜嫩好吃多了。
为了吃到食物,也为了走出荒域,我找来了几根鸟腿骨,挖掘着被晡时填平的大坑。
土坑的土质松软,挖起来并不费劲,只是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靠着鸟骨头挖必然有些缓慢。
随着我越挖越深,鼻中也闻到了一股血腥之味,闻起来不像是水怪肉,有点像人血的味道。
不久后,我手中的腿骨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感觉不像是水怪肉。
我继续挖,竟看到一个头下脚上,被倒埋进土坑的人,看身形是个男子,身上还穿着邮差府的衣服。
我心里一慌,丢下鸟骨,直接用双手齐挖,不断地刨开这人身下的土,最后捏住了这人的双腿,把他拉了出来,才看到他竟是爷爷的小徒弟,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