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孙世潇又嗤笑一声。
他竟是会顾忌人了。
李瑾瑜不知他作什么妖，也不上去搭理。
两人确实像闹脾气一般待了两日，每天吃完饭，李瑾瑜兀自背了药篓子去了山里，孙世潇便躺在椅子上不说话，只是在李瑾瑜离开或者回来时哼哼两声。
像是要故意膈应李瑾瑜似的，到了晚上也不让位，李瑾瑜也不想和他说话，自己一人坐在小板凳上处理药材。
也是在有意冷着他。
孙世潇一个人待着也不自在，想要刺李瑾瑜几句，却又不愿真伤了她，到了嘴边的嘲讽收回，出了几声冷哼。
到了真正的第三日，李瑾瑜从屋里背了药篓子出来，问摊在椅子上的孙世潇：“我去采药，你去吗？”
心里还有几分别扭，孙世潇不应，但还是起来了。
孙世潇生得很高，这会正经地站着，不再倚着李瑾瑜，便挡住了太阳，在李瑾瑜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虽然衣服是最下乘的麻布，依然被他穿出了玉树临风的气质。
这人就应该生在帝王家才是。
李瑾瑜出神几秒，便转身先行一步，想要在前面领着。
孙世潇却趁她转身拉过她的药篓子，背到自己身上。
李瑾瑜顿住，看着他。
刚夸完，换到他身上的药篓子就毁了形象。
见李瑾瑜一直看他，孙世潇的脸却是紧绷着，说话也生硬得很：“不是说要去采药嘛，还不走？”
她笑了笑，未与他起争执。
上了半山，靠着那郁郁葱葱的树叶遮挡阳光，热气散了不少。
许是山风宜人，李瑾瑜郁闷连日的心情也缓和下来，缓缓开口：“我确实想着一人。”
孙世潇又是哼了一声。
“不过不止想着一人，心里还装着事。”
“我终是与你们归去不同的路，我不是介子推，你也不是重耳，过多的情谊也不必有。”
孙世潇脸色冷了几分，抿住唇，看她澹漠的侧脸，凉薄而无情。
“我想要利用你，便救了你；你想要利用我，便不杀我。”
“就这样罢了。”
这是多日揣摩的解释，算是解了前日的纠结，接下来还要跟着他一段时间，李瑾瑜不想让这些思绪越缠越乱。
李瑾瑜说完，就到了这几日一直照料的地方，从孙世潇背上的药篓子里拿出一把锄头，下了山坡要去采摘。
“若是就这样罢了，你怎么还念着他不忘。”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李瑾瑜闪了闪眼睛，转头看去：“你是醋了么？”
“谁醋……哈，我怎么会醋。李瑾瑜，你以为你是谁？”孙世潇急着要去辩解，语言也没了逻辑，“我要什么美人不可，为何要你一介毫无姿色的女人？”
“嗯，如此便好。”李瑾瑜回了句，便也不再理他，手上开始挖泥土。
孙世潇被那一句凉凉的话住了嘴，一人兀自在那尴尬。
久了，他看着那认真的脸，想起第一日时她亦是这般认真为自己处理伤口。
她对什么都这样么？
忽地，孙世潇发现他竟然开始嫉妒一根人参。
“……”
下一秒，孙世潇撂了药篓子，自己去了不知何处。
李瑾瑜听着那离去的动静，眉头微皱，并未阻拦，让他一人独自冷静去。
阳光渐渐好不容易将人参挖出，将根须上的泥敲净，蹲在地上歇息了好一会，才有力气起身。
孙世潇也将将回来。
“回来了？”
“哼。”
李瑾瑜笑了笑，将人参递给孙世潇，让他放到药篓子里。
孙世潇怨气还未消，皱着眉，拎着那小须随意扔到篓子里。
李瑾瑜看着心疼：“这东西可值钱了，你这么摔，万一断了，价钱可要降了不止一倍。”
“你床下不是有五十二块银子藏着吗？”孙世潇故意气着她。
李瑾瑜一顿：“那是张苟三的银子，你拿去用了？”
“它就放在那，不用白不用，我打算等你发现再让手下凑着填上去，现在见你不是很气，看来没必要凑了。”孙世潇看着李瑾瑜，咧嘴笑了笑。
“……你也是个不要脸的。”
孙世潇被这么骂，继续厚着脸皮哼哼几声：“你不是说将来我能有权有势么，也不缺这点银两。”
李瑾瑜听他在那诡辩，还是忍不住呛声：“我说什么你就信，你把我当先知？”
“把你当来渡我劫难的祖宗，你说什么是什么。”
“……”
一路便这么打趣走上了回程，橙黄色的光洒在村路上，亮闪闪一片，好看得很。
许是时光太过美好，给人添了几分恍忽，孙世潇看那被光柔和的侧脸，说了一句：“或许，你长得不错。”
“是什么让你瞎了眼？”李瑾瑜依然看着前方，并未在意孙世潇的抽风。
“许是这秋风和落日让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错觉，”李瑾瑜冷冷地拆穿，“你是只甘心活在朝野中的人。”
孙世潇一愣，发现自己同李瑾瑜僵了许久，终究还是敌不过她三两句的毫不留情，便也暂且放下那心中似有似无的情绪，轻叹一句：“罢了，罢了。”
李瑾瑜刚要弯起嘴角，便听孙世潇道：“心这么硬，怪不得他不要你。”
“啧……你嘴怎么这么欠啊？”
“这不净说些你爱听的话吗？”
“算了，不同你计较。”
推门而进，院子里又出现了不少人，与上次不同，他们的打扮不再是惹眼的黑衣，而是朴素的麻衣。
所有东西都已经被他们收拾好，大包小包的放在几匹马上。
李瑾瑜感觉自己眼皮一跳一跳：“花了多少钱。”
为首的那个面色犹豫，看了看孙世潇，却是不敢说话。
孙世潇朝他挥手，兀自揽过李瑾瑜的肩，笑呵呵道：“小钱，小钱。”
看来是不少。
“什么时候走？”李瑾瑜挥开他的手，去屋里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过了人定。”
“行。”
李瑾瑜估摸着时间还算充裕，便去擦了张苟三的牌位，添了些吃食，孙世潇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心里终觉有愧，摘了腰间的玉佩，放在牌位边上。
关上了屋的门，在整座村子陷入沉睡时，他们离开。
“大娘，你们可见有一个穿着婚装红衣的女子。”
“婚装红衣？没有。”
意料之中的摇头，颜行知心里没有多少失望，按惯例给了银两转身去了。
“哎！狗三他妻前阵子刚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