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婉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和张慕君说过她喜欢舶来的水晶吊灯了。
不过,既然张慕君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反驳他的道理,只得任由那两个乞丐将水晶吊灯送去后院。
眼角的余光瞥见李雨薇正准备上楼,沉婉婉突然亲了亲张慕君的耳垂,笑得一脸含羞带怯。
“慕君,我今晚就住在少帅府,好不好。”
李雨薇微微抬起的右脚顿在了半空之中。心脏彷佛被一只大手揪住了一般,疼得厉害。
张慕君也被沉婉婉这话惊得呆愣了片刻,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
一把将沉婉婉抱坐在大腿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我自然是乐意的。可是婉婉,没有成婚之前,我不想让你的名声有半点损坏。”
沉婉婉眼底含着笑,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这有什么打紧的,反正不过月余我们便要成婚了。”
沉婉婉这话像是一记勐钟,狠狠地敲在李雨薇的心头,将她对张慕君最后的那点期待,彻底敲个粉碎。
张慕君嘴角依旧噙着笑,极有耐心地哄着沉婉婉,心底却是慌乱如麻,眼角余光频频朝着李雨薇瞧去。
李雨薇并未回头,收敛了心神便毫不犹豫地上了楼。
不知道张慕君究竟是如何说服沉婉婉的,沉婉婉最终还是没有在少帅府留宿。
一直到汽车引擎的声音远离,李雨薇才下了楼。
没有等张慕君开口,李雨薇便直接堵住了他的话头。
“秦五爷让我帮忙引见,如今正在后院候着。”
张慕君便也只得压下到了嘴边的话,和李雨薇一道往后院走去。
秦五爷和他手下的那个女人,早已被佣人领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收拾得很是体面。
见了张慕君,秦五爷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大三元发生的事告诉了张慕君。
原来,那日将李雨薇和张慕君引着去见秦五爷的男人,是大三元赌坊的二当家。
因着同秦五爷意见不合,便伙同贼人一道谋害了秦五爷,抢了大三元赌坊。
秦五爷的九个保镖为了护他离开,最后只剩了眼前这一个女人。
张慕君让人端来了一盒雪茄,和秦五爷一人点了一根,这才开口。
“我很同情五爷的遭遇。不过,道上的纠纷,自然得用道上的方式去解决。军方掺和进去,不合适。”
秦五爷像是早料到了张慕君会这么说,面上没有一丝慌乱。
“少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叛徒确实是因为和我有分歧才设计谋害我不假,可他同我的分歧并不是因着赌场经营。”
张慕君挑了挑眉,示意秦五爷继续说下去。
“那叛徒想要在大三元赌坊贩卖鸦片,我没有同意。”
“我秦五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却也还有一丝良知。鸦片那种害人的玩意,不仅能掏空人的钱袋子,更能要了人的命。我秦五只想谋财,不想害命。”
听罢这话,张慕君和李雨薇的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
鸦片是什么东西?那是毒,是曾经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毒物。
张慕君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去年大帅府就颁布了禁令,绝不允许在租界以外贩卖鸦片。谁给他们的狗胆敢动这样的心思!”
见张慕君动了怒,秦五爷心底就有了五分的把握张慕君会出手相帮。
“少帅可还记得那日东瀛女人?”
“摇骰子那个?”
秦五爷点了点头。
“正是,那个东瀛女人是那叛徒引荐的,我见她赌术高明,便将她留下了。后来,手底下有人偶然间见到那女人同东瀛军方有接洽。正要遣人去调查,却被那叛徒和这东瀛女人联手算计了。如今的大三元赌坊,与其说是落入了那个叛徒手中,倒不如说是落入了那个东瀛女人手中。”
说是落入了东瀛女人手中,其实张慕君和李雨薇心底都清楚,应该是落入了东瀛军方手中。
东瀛人吞并大三元赌坊,暗地里经营鸦片生意,打得是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
最怕的不是他们将大三元赌坊吞并了,而是在不知不觉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旁的产业早已落入东瀛人的手中。
另外,西城早已禁了鸦片,东瀛人的鸦片是从哪里运过来的,又是怎么进来得西城?
这些问题,细思极恐。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之后,张慕君才再次开口。
“我可以替秦五爷夺回大三元赌坊,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他们走一次货,顺藤摸瓜将这鸦片的来源和藏在大帅府内的蛀虫一一揪出来。”
是的,除了大帅府的人,谁还能有本事同东瀛人里应外合,将鸦片送进来?
大帅府一定有蛀虫,且这个蛀虫的地位还不低。
秦五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对鸦片生意也是恨之入骨的。不然,横竖都是赚钱,多个鸦片的生意对他来说反而还是件好事。
见秦五爷没有什么异议,张慕君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
“此外,我调配的人手都不会以军方的名义给秦五爷提供帮助,此事也同我少帅府或者大帅府没有半点关系,希望秦五爷明白。”
张慕君的意思很明显。
他暂时不想同东瀛人撕破脸,所以大三元赌坊这件事在明面上只能是大三元内部的纠纷,无论是同军方还是东瀛人都没关系。
这点,李雨薇倒是能理解。
近几年,东瀛人的势力在南北方不断渗透。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将东瀛人的势力连根拔起前,轻举妄动只怕只会徒增伤亡。
不过,明知道秦五爷还在世,东瀛人当真会立马动作么?
想了想,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李雨薇终于开了口。
“要想让东瀛人尽快动作,只怕还得劳烦秦五爷再吃些苦头。”
话音刚落,剩下的三人便齐齐朝着李雨薇望了过来。
……
第二日上午,西城的大街上便多了一具乞丐的尸体。
乞丐浑身破破烂烂,脸上更是一片脏污,额头上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枪眼。
鲜血从枪眼之中汩汩流出,原本就辨认不清的面容,这下更加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