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盼他们点好的吧!要是顾公馆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还能有什么活路?”
“再说了,要是让老爷太太知道你在后头乱嚼舌根,可有你受的。”
张妈连忙笑呵呵地赔着罪。
“是,是,是。还是老姐姐你知道分寸。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嘛。”
话罢,两人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专心干起了手上的活计。
李雨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偏房。
只怕昨夜,那一批军队不止搜查了顾公馆,还将接风宴上的所有人家都搜了个遍吧?
都说军人是大老粗,依她看,沉大帅的心思却细致得很。
昨夜将他们请去大帅府,只怕一是为着诈出内应,以防他们继续里应外合。
二是为着方便搜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那些个有二心的,一一抓出来。
之后要是再同沉大帅打交道,她可得更加小心了。
顾平生同顾太太吵翻的事情,她倒是毫不意外。
毕竟,巡逻队看到的可都是“顾太太”亲手将顾安妮送给沉大帅。即便顾太太再怎么怀疑李雨薇,没有半点证据也是徒劳。
不过,顾氏夫妇想来也不会闹太久。
虽然,送给沉大帅当姨太太的人变成了顾安妮,可总归是他顾平生的女儿当了姨太太。
只要是他的女儿,受益的便是他。
木已成舟,顾安妮受没受委屈,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要是顾安妮有本事得了沉大帅的欢喜,只怕,顾平生对顾太太得比平日还要好上几分才行。
可别说,顾安妮真有几分本事。这才过了两日,就将沉大帅哄得服服帖帖。
第三日下午,顾安妮就穿着一身白色的小洋裙,带了一个半遮面的英式礼帽,踩着意大利进口的高跟鞋,在一群士兵的护送下回了顾公馆。
那派头,都快赶上正经的大帅夫人了。
路过李雨薇时,顾安妮也只斜着眼睛,鼻孔看人地说了一句:“穷酸鬼。”
便亲昵地揽着刚刚和好的顾氏夫妇去了书房。
她如今可是有头有脸的官太太,再同李雨薇这种“底层人士”计较,就失了身份了。
顾家书房。
顾安妮今日回来,带来了一个让顾平生喜忧参半的重磅消息。
喜的是,顾安妮很是得宠,沉大帅打算十日后风风光光地将顾安妮迎进门。
这是在给顾安妮做脸呢!
虽然只是得了个姨太太的身份,那也比不明不白地跟在沉大帅身边强。
当然也是给足了顾平生脸面,等婚礼一过,顾公馆同大帅府就是正儿八经的姻亲了。
从此以后,除了沉大帅,江城还有谁能对他顾平生说半个不字。
忧的是,沉大帅“无意”间向顾安妮透露,北边只怕很快就会起战事,军饷什么的如今都还没有着落。
沉大帅倒是没有说这批军饷非得由顾公馆掏腰包。
可顾安妮这才刚在沉大帅跟前得了宠,自然是得想办法固宠了。当即便主动请缨地揽下了这事。
顾平生嘴角抽了抽。
沉大帅拉拢他,就是想要他资助沉大帅的军队,这他清楚。平日也没少给沉大帅送银钱。
可,战事一起,这军饷就是个无底洞。
只怕随随便便一打,耗费的就比他平日送礼的总和都要多,甚至得将他半个顾公馆都掏空。
他顾平生还未来得及借着同沉大帅姻亲的名义捞上一笔,就得让他大出血,自然是舍不得的了。
偏生这事还让顾安妮这个缺心眼的直接揽了下来,顾平生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见顾平生一直犹豫不决,顾安妮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悦。
“阿爸,我在大帅跟前越得宠,顾公馆得的好处才能越多不是嘛?”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批军饷,你就全当是给我十日后结婚的嫁妆吧。”
办个娶姨太太的婚礼,顾安妮得了脸面,沉大帅得了一大笔军饷。对她们俩人来说,这笔买卖很划算。
出血的从头到尾都只顾平生一人,这让他怎么甘心点下这个头。
顾安妮终于恼怒了。
“阿爸,是你们亲手将我送给沉大帅的。出了什么事,你们就得受着。”
“更何况,你同阿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顾公馆的家产早晚不都是我的么?”
听罢这话,顾平生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没有再多说半句,连忙点头应了。
顾安妮来这一趟的目的达到了,便也没有多想,连晚饭都没吃,便趾高气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顾公馆。
躲在暗处的李雨薇却是上了心。
顾平生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还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就能轻易地让他大出血,很是不对劲。
再联想到听到顾安妮说“你同阿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顾公馆的家产早晚不都是我的么?”这句话时,顾平生的神色很是古怪,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顾平生,只怕瞒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看来,等明日见了许宴卿,她还得再麻烦他帮忙查查。
不过,这一家三口也真是可笑得紧。
拿着她李家的家产肆意挥霍,也不问问她李雨薇同意不同意。
若这次真让顾安妮得逞了,只怕不久以后,都不用沉大帅怎么费精力,整个顾公馆就得彻底改姓沉了吧?
看来,顾安妮同沉大帅这场婚礼,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办下去。
不止如此,她还得给顾安妮多找点事干才行。省得她太闲了,成日只想着拿着顾公馆的钱财换得沉大帅的欢心。
……
第二日是个好日子,风和日丽,暖风习习。
李雨薇让司机将她送到了一家西洋餐厅外,便下了车。
先在城里逛了几圈,再往缓缓朝着她同许宴卿约定的老地方走去。
大街上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小摊贩们大声吆喝叫卖着吃食、香烟、香水,时不时还有一个个穿着小西装,带着圆帽的小报童举着报纸,边跑边大声吆喝着。
“重磅新闻!重磅新闻!”
“北方张大帅发布讨伐檄(xi)文,南北局势吃紧!”
经他这么一吆喝,手上的报纸很快就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