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男人的话,故里这才回头,看见沈长安正板板正正地站在自己身后,丝毫不受老神棍神威的影响。
“沈长安。”她跪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动动嘴皮子劝沈长安向老神棍服软。
别人不知道,她陪了老神棍千年,还能不知道吗?
这个老家伙,是天地间最傲娇的神,吃软不吃硬,倔起来软硬不吃。
“这是渊启山的山神,你不要……”
“管他是谁,碰你,就是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长安打断。
沈长安才是郁闷,他原本是鼓足勇气才和自家夫人踏出那一步的,眼看就差临门一脚,却被个山神坏了事。
他倒不是说就为这事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是自己摸清了他的喜好,送了佳酿和喜帖去的。可他来就来,让人通报一声就是了,悄无声息站在自己窗外把自己弄晕是什么做派?
沈长安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这山神在窗外站了多久,又看到多少?
再联想到故里口中时不时蹦出几个无法言喻的词汇,即便是沈长安听了都要愣一愣神,他愈加确认,这就是不靠谱的山神,不仅不靠谱,还是个作风有问题的山神。
更何况自己刚一睁眼就看到这男人掐着自家夫人的脸上下晃动,此情此景,他要是还能忍,他就枉为人夫。
沈长安昂首挺胸,直勾勾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气势上谁也不输谁。
故里夹在中间,也不禁产生了怀疑,这老神棍的神威对沈长安好像没有作用,且不说为什么没有作用,既然没有作用他还开着,在场的三人只有自己直不起身子,这不是成心为难自己吗?
她突然怀疑老神棍究竟是来给她送礼的,还是来让自己难堪的?
“不如让我站起来,摆一桌茶水,你们好坐下慢慢聊?”故里强挤出一个勉强的假笑。
“好啊。”男人脸上的笑也是掺了十成十的水分,故里看着都慎得慌。
还是自家夫君好,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她喜滋滋地去挽沈长安的胳膊,映入眼帘是那青筋暴起的额头,即使那副面容像焊似在脸上一般巍然不动,但逐渐红润的脸颊还是出卖了沈长安。
原来他是硬扛着老神棍的神威在为自己撑面子,故里由衷的佩服他,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对了,你刚刚说来凡间不会久居,那打算住多久呢?”故里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互相不对付,幸亏老神棍帮小黑送完东西就要回去了,如果再让他们两相处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
“不急。”男人端着茶杯在鼻尖轻轻一晃,“倒也算得上名贵,不过比起本神的,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沈长安的脸色格外难看,这可是今年皇帝新赏的贡茶,他知道男人是神,口味刁钻了些,但如此吹毛求疵,怕不是在故意挑自己的刺?
刚要发作,却被一袭温柔覆上手背。
故里是了解沈长安的,他眉头一皱,自己就知道他要驳什么话。
幸好,沈长安对她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看到故里冲自己微微摇头,也选择闭上嘴巴,让男人唱这一出独角戏。
“你刚刚说不急……”故里小心试探着,只求这位爷别突然改变心意,又要留下来了。
“怎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就要赶我走了?”男人长叹一口气,像极了被女儿嫌弃的老父亲,“女大不中留啊,这正紧的婚事还没操办呢,就想着帮婆家说话了。”
“怎么会呢?”故里扬起笑脸,在心里暗叫不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这种话也能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这短短一个月不到,老神棍已经来了两趟了,还不算他以往背着自己偷偷下凡的次数,只怕在春风楼里比左丘昇还要熟络。
“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故里也是了解老神棍的,他这个人越是让他做什么,他就越不做什么。
就好比刚刚,自己问他什么时候走,他就偏不走,如果自己改口求他留下来,说不定他反而觉得没意思了。
“好啊。”男人这爽快回答,再一次让故里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抬起手熟练的竖起食指和中指,冲着故里的脑袋而去,却被沈长安的眼神呵退,只好讪讪而归。
“我既然来了,自然要等你大婚后才走,总得见一见你在凡间交的朋友才能放心。”男人话里有话,“若尽是些狐朋狗友,你叫本神如何放心把你嫁到这长安城里?”
他这‘长安’二字咬得极重,生怕沈长安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那是自然。”还不等故里开口,沈长安便已经接过话茬,“山神大人难得来一趟,必得尽兴了才是。”
“那便给本神安排房间吧。”男人双手一摊,此一战,他早已胜券在握,即便是不能给沈长安一个下马威,自己也能让他不得安宁。
恒冀睡眼惺忪地带男人来到客房,也不知道夫人这亲戚什么毛病,喜欢半夜到访,将军两口子是无所谓了,毕竟他们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自己可不一样,他明日还得替将军巡营,还得守在宫口看掌司大人的脸色判断他今日有无参自家大人。
“哈——”他张着嘴,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将军府的人都是这般懒散无度吗?”身后传来男人欠揍的声音,“客人都还挺着呢,自己就先打起瞌睡来了。”
恒冀攥紧拳头,为了将军的终身大事,他忍!
天知道为什么夫人那只妖背后的娘家人居然是位神!他多么期盼身后的男人也是只妖,这样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收了他!
“这就是您的房间了。”他毕恭毕敬地推开客房的门,偶尔小王爷会来住上几日,因此这间房基本上每日都会有人打扫,也是干净整洁,挑不出什么毛病。
“你们就拿这样的房间招待本神?”
果不其然,那声音再次响起,恒冀知道,比左丘昇更难伺候的主,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