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姑娘。”老太监叫住她,“您这个样子是不行的,打水漂应该这样。”
老太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那石头在水面上漂了数十下才落下。
“您看。”他转过身,瘦小的身板颤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吹过都能将他掀倒。
故里拍手叫好,以往老神棍短裤不屑于教他这些,拿他的话来说,这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什么都教给故里了,故里就不崇拜他了。
听说他还私藏了千杯不醉的秘诀呢。
不过这个故里不需要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将自己的酒量磨炼出来了,只要不是天上的琼浆玉露,就是万杯她也不会醉。
故里跟着老太监在河边打了许久的水漂,直到午饭时分才回去。
她原本以为宫里的宦官都是极难相处的人,喜欢狐假虎威,装腔作势,如此看来却不尽然。
“曹公公。”故里叫住他,将自己碗里的肉拨到他碗里,“这个给你吃。”
曹公公身形本就不高大,现在还因为上了年岁佝偻着,瘦瘦小小的躯体远远看过去像个孩童一般。
“不必了。”老人开怀一笑,露出几颗稀稀疏疏的牙齿,“我咬不动这些。”
他将故里的人肉还给她,连带着自己碗里的的也拨了过去,“老奴的也麻烦姑娘吃掉了。”
对此,故里是感动的。
从小老神棍就教育她,命以食为天,肯分给你吃的的人,一定是待你极好的人。
当时的老神棍说完这话,将手里的桂花糕掰下来一个小角角送到故里面前。
年幼的故里依然开心,一口便含住了老神棍的手指。
现在的她早已吃遍了整个京城的糕点,却再也没有找到过记忆里的味道。
她咬下一口肉,味道平淡,比不上沈长安府里的厨子,更比不上渊启山小黑的手艺。
故里叹了口气,勉强刨了一口饭在嘴里,凑合吃吧。
“吃慢些,没人和你抢。”曹公公递过来一张帕子,看着故里满嘴流油的模样忍俊不禁。
“唔~”故里的口中塞的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回答。
却突然瞥见角落里坐着个孤寂的身影,正是妙言。
他竟然也肯出来吃饭了?
故里心中一喜,忙迎了上去。
“你吃饭啊?”她喜滋滋的问候,却不曾想随着她说话口张合,嘴里的饭也随之喷涌而出。
“看来你的脸也饿了。”
故里一直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抬手就要将妙言脸上的饭粒扫落,却被他拍开。
妙言自己在脸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才将那张脸打扫干净,才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又吃了起来。
故里就蹲在旁边,也不说话,就睁着眼睛好奇的盯着看,像个刚出生的小猴子一般。
妙言停下了吞咽的动作,扭头瞪向故里,眉宇间的怒火若隐若现。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说话,他定要揪着故里的衣领问她究竟要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但他不能,他只能回敬给故里一个挑衅的眼神。
可故里如果懂得看人脸色,那就不是故里了。
“是谁先眨眼比赛,很好,我应战。”她的眼睛酸涩,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涌出,但故里还是强撑着。
她可是渊启山不眨眼之王,从小到大,无人能敌。
不过今天不眨眼之王好像遇到了对手。
君绾的眼睛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冷漠地看着故里,仿佛睁多久都不会累。
故里是不信的,就算是老神棍也无法在不眨眼比赛上赢过自己,何况是一介凡人。
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过后,故里早已两行清泪落下,但妙言依旧面无表情。
“败了,我竟然败了。”眼睛酸涩疼痛异常,故里闭上眼睛就会不能睁开。
只有眼泪还在不知疲倦的流淌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瞎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她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愿接受现实。
妙言看着她满是红血丝的眼眶满意的抬起了大腿,地上赫然是一块无比锋利的石头。
他搓着膝盖,一瘸一拐的离开,转身的瞬间,豆大的泪珠跌落。
即便是他说不出话,用不了剑,他也依然能胜故里一筹。
如此,他便满意了。
故里抬起头,看着妙言离开的背影,眼神空洞无神,她不能接受自己卫冕了千年的瞪眼冠军被妙言夺走。
“不——”
她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便被迎面而来的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到了君绾的营帐。
“啪!”一封书信被君绾拍在案上,百思不得其解,“沈长安怎么知道是我把你掳走的?”
明明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暗探发现他的踪影。
因为他将所有戍守的士兵都迷晕了。
他是没有留下什么踪迹,只不过他完成的太出色,和上一次一样出色。
不过上一次他是从沈长安怀里将故里掳走的,这次还稍微好些,起码没那么屈辱。
但也还是屈辱,同一个人能在沈长安眼皮子底下丢两次,还是同样的作案手法,沈长安差点就把沈微言划为同谋了。
如果不是他闯入沈微言帐中时他正用被子蒙着李津津求她也变成人的话。
“肯定是君绾。”沈微言正襟危坐,斩钉截铁,不为别的,就因为君绾还欠他五万两银子没还呢。
“为什么?”沈长安问。
他也怀疑过君绾,但他上次绑走故里是为了当作人质交换妙言,那这次绑走故里又意欲何为呢?
妙言当着众人的面中了一箭,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难道……
沈长安心中浮现出一个恐怖的念头,妙言怎么说都是因为自家夫人才被抓的,君绾该不会想让自己夫人给妙言陪葬吧?
不会的,不会的……他安慰自己,最多就是让自己也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不对!怎么好像同样糟糕!
“去点兵。”他二话不说,拿起剑就朝外走,还不忘嘱咐无心。
“师兄,三思呀。”他也握着沈长安的剑鞘不肯松手,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君绾死了谁给他还钱啊。
“理由?”沈长安不愿和他多说,要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他就把沈微言派去打头阵。
“因为他还欠,不是,因为两国关系事关重大,还是得先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