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晋沿反问,“你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凌芝宁表示不懂。
乔晋沿苦笑,“宁宁,我知道你别有目的。”
他不是傻子,很多东西,用眼睛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凌芝宁非要进鼎成集团,无非是为了许瑞瑛和乔子煜。
她想帮妈妈和弟弟争取一部分权益。
在她看来,这是妈妈和弟弟应得;
另外,她不信任几位哥哥,自然也不会完全信任伯父伯母,更别论两位大姐和一个经常作妖的乔子依妹妹。
她想做一些事,然而,她没那么大本事。
乔家那几位大爷花了多少年固守本位,她一个刚回家的人,怎么可能一脚就能踢翻所有的城墙?
滴水穿石需要时间。
如果她在短时间内做到,那么她早就在这个城市名扬四海。
实际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而这些事要怎么跟她说?
是说,全世界的人都要以你为准?
是不是要为了一个凌芝宁,放弃所有人?
那么她呢?可曾为身边的人犹豫过?
她知不知道许瑞瑛当年因为精神恍忽犯了一个大错?
而她许瑞瑛犯的错为什么要让凌芝宁来背?
而既然不用她来背负,那么她何须知道那么多?
如果知道了,她又想做什么?
是袖手旁观,是保持冷静,还是不顾一切撞上去?
“凌芝宁,从始至终,你都在想着自己的事,说是为谁谁谁?你能否认吗,你始终是为自己?”
“那么五哥认为,我就该躺平了,任由践踏?”
“事实上是这样吗?”
“……”
“你有你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选择,你觉得该如何论对错。”乔晋沿想让她给一个答桉?
都说少数服从多数。
而她何曾服从过?
凌芝宁双手握着水杯,她解释,“五哥,我做我的事,没有影响到到工作和乔家,除非乔家对我有亏。”
“你是指什么?”
“你说呢?”凌芝宁对上五哥的视线。
“我不知道,宁宁,你不愿说,没人知道。”
“那我说了,你们相信吗?”
“……”
问题又回到了圆点。
各执一词,各有说法。
乔晋沿转而问,“你是不是在调查柳梅萱?”
凌芝宁坦然承认,“是。”
“为了傅铭城?”
“是。”
“凌芝宁,他和你离婚了,你忘了吗?”
“没忘。”她不想藏着掖着。
乔晋沿抬手压眉心,“你还爱他。”
凌芝宁想了一下回答,“是,爱着,从未放下。”
“你们离婚了。”他压抑的说出这没用的话。
凌芝宁抿唇,离婚怎么了,离婚就不可以复婚吗?
“你如果执迷不悟,我会让你离开鼎成。”乔晋沿生气了,很生气。
天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这个妹妹很执拗,谁都管不住她,也没办法说服她。
凌芝宁转头看,“五哥,你在威胁我。”
乔晋沿承认,“是,我不允许一个一心向外的人进入乔家集团的核心层。”
凌芝宁:“……”
原来她是外人,“你终于说出来了,其实你们一直这样想吧?”
乔晋沿顿住,他们一直这样想吗?是这样吗?
蓦然道歉,“对不起,我……”
走到她身前,他转身蹲在她面前求,“能听话吗,不要再和傅铭城有任何瓜葛行。”
凌芝宁坚持摇头,“不能,我没必要听你们的,我是个成年人,有主见,分得清黑白,不需要你们来做主。”
“你要为了他和我们对抗?”
“我没有这样说,也没有这样想。”
“不是这样想,你的话又如何让人相信?”乔晋沿心痛,俊丽的脸上都是痛苦之色,“你非要为他和哥哥作对吗?”
“是你告诉我,我不是乔家千金。”
“宁宁……”
“乔晋沿,傅铭城是我前夫。”
“我知道。”他握紧她的手,几乎要把她捏碎了,到底要怎样啊?凌芝宁,你以前最听哥哥的话了,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子?
凌芝宁拿开他的手,“今晚借住一晚,明天就回去。”
“你可以永远住下。”乔晋沿看着走去的人。
凌芝宁顿了一下,她没有回话,上楼进房间,兀自坐在床边发呆。
她和乔晋沿想岔了。
他怀疑她和傅铭城有什么不可靠人的计划。
她则在思考关于身世的问题。
如果是乔家的千金,她不否认会想着得到更多;
如今却被告知你不是,那么她想要什么?
她没有想要的,就是要个答桉,当年是谁开车跟在她后面,她一个九岁的女孩,她能做什么?她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心烦气躁,睡不着。
她起身靠着床头。
拿过手机查看。
傅总没有来电。
今天带着乔子煜出门的时候跟他说了,来五哥这里,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过后一直没有消息。
记得以前离开他不到三分钟,他即刻来电说:
傅太太,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可现在他对她不闻不问。
她觉得好失落,当然没有怪他的意思。
起身下床,她披着外衣出门。
大姨妈来了。
她想去买卫生纸。
偶尔时候,大姨妈问候总是要让人备受折磨。
有时候隐隐作痛。
有时候无知无觉。
现在就是有点疼,难受。
走出别墅大门,转头看一眼,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打开手机导航,箭头指向是往南边走有个小超市。
她打开手机上的电筒。
收紧了身上的外套,她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一边走一边看步数?
还有七百米?
怎么又是七百米?
导航这么差吗?
她停下来重新定位。
肚子疼,受不了了。
她蹲在地上盯着手机皱眉。
忽然,远处灯光亮起。
是车灯。
凌芝宁抬头,看着身后的车,她刚刚走过旁边,那是一辆黑色轿车。
她仔细看车牌号?
傅铭城?
是他?
男人下车了,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瞰。
凌芝宁蹲在地上抬头看,可怜兮兮的模样,衬得居高临下的人更加英俊威武。
傅铭城问,“做什么?”
“我……肚子疼。”
傅铭城眉头紧蹙,蓦然弯身抱起可怜的人,他说,“去医院吧。”
“不用去,是大姨妈来了,我想去买纸。”
“……”
凌芝宁搂住他的脖子,满心欢喜。
他居然在这儿?
意想不到。
“傅总,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不是你的别墅。”
“我知道。”
“那……”
“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和你说,然后就过来了,这才停车没多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
凌芝宁忍俊不禁,她才不信他的解释。
他打电话需要犹豫吗?
现在才十点半。
他有乔子煜的微信,完全可以发信息问候。
要么发给她说也行。
傅铭城凝眸,“你不信?”
凌芝宁否认,“没有,我信。”她跟着他撒谎,就不揭穿他的小心思了。
转而问,“为的什么事啊?是很重要吗?”
傅铭城想了一下回答,“是谢希曼的生日,我想着,你刚好在这儿,不如你来劝劝唐御森,不过这事你愿不愿意说,决定在你。”
“喔。”她才想起来闺蜜的生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居然还要说赶回新市上班了,看来又得等两天。”
“……”他只看着她不说话。
凌芝宁挂在他身上问,“傅总,你手臂酸不酸啊?”
傅铭城:“……”还行吧,他依依不舍,想把人放下。
凌芝宁搂着他不想放手,“我想坐在车上。”
“好。”他把她放进副坐,然后说,“我去买你需要的东西。”
“好啊,那谢谢傅总了。”她还真不客气。
傅铭城转身要走。
凌芝宁把人叫住,才想起还没告诉他自己惯用什么品牌的卫生纸?
“你知道我要买什么样的纸吗?”
傅铭城回答,“我知道。”
“……”对哦,以前他有买过,他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品牌。
凌芝宁耳朵发热,不知道是为这年少之事,还是为他的记得。
“那我在这儿等你。”她靠在副坐里,随手拿走他的外套盖在身上。
他衣服上有香沉好闻的味道。
傅铭城买了一大袋东西回来,看到里边的人睡着,他轻轻打开车门。
本想叫醒她,可还是算了。
他轻轻倒车,直接开回家。
到了别墅里,转头看着睡得香甜的人,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反正已经回到这里了,总不可能再送回去吧?
如是想着,他伸手,想唤醒她。
最后又作罢,起身下车,转到副坐,他将人抱在怀里,直接抱着她进去了。
凌芝宁闭着眼睛装睡。
察觉到被放在床上。
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
她靠着舒软的床,继续装睡。
傅铭城出门,去车上取回买来的东西,将之放在床头后,他下楼去了。
凌芝宁睁开眼,转头看着桌上搁着的一大袋用品。
她习惯用的卫生纸,还有……一致性内衬衣。
她的行李都在五哥家里了,她在这儿确实没有内衬衣服换穿。
而这一致性的衣服,也是先前有过经历,他才懂得给买回来。
那是在她大三的时候,时逢国庆假,她想出去玩,他刚好有空,两个人自驾游,出去转了一圈。
好巧不巧,旅游路上大姨妈悄然无声跑来问候。
凌芝宁没有任何准备,而身在旅游景区内,购物不方便,然后傅铭城就负责去购买了。
凌芝宁通过视频指挥,让他帮买了一大袋。
然后他才知道女生例假要给准备这么多东西?
反正他挺吃惊的。
现在凌总却很愁苦,她没有外衣换穿啊,拿出手机拍照发给好友问,“告诉我这些怎么用?”
苏尹霓和谢希曼:“…………”
“凌总,你开玩笑呢吧?”谢希曼想问她你还是不是女人?
苏小姐也表示,“不会用你买来干嘛?”
“不是,我是说裤子被弄脏了,只有这内衬衣,你们认为,我该穿着比基尼?”
苏尹霓和谢希曼要笑死了,“这个建议不错啊,反正你有这个身材,不妨秀一下。”
“我在傅总家里。”
“你衣服呢?”
“今天回五哥家里,我把行李箱搬走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外衣?”
“是的,曼曼你反应很快。”
苏尹霓发来一个邪恶的表情,“这还不简单,穿傅总的,都老两口了,你穿他衣服怎么了?”
谢希曼想了一下,没想明白姐妹怎么穿男人的衣服。
她好单纯。
苏尹霓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单身狗,你不懂。”
“大嫂,你这是歧视。”谢希曼怼回去,“凌总,你说,你怎么穿傅铭城的衣服,他比你高,你穿上他的衣服很滑稽好吗。”
苏尹霓发来一张图片,忙着拯救一下小姑子。
谢希曼看着大嫂穿着白衬衫的样子,她嗷呜了一声,“单身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我会把这图片发给大哥。”
苏尹霓把图片撤回来,她手速很快。
谢希曼动作慢了一步,她让人再发一张瞧瞧。
“不发,没什么好看的。”
凌芝宁忙着打字,“谢太太,你这是在哪里拍的照片,我记得你卧室不长这样?”
“之前去旅游,我拿走谢总的白衬衫穿着,还别说,可以当裙子用,所以建议凌总可以试一试,保证能让傅总惊掉下巴。”
凌芝宁:“……”她跃跃欲试。
谢希曼:“……”这两闺蜜的想法太危险了。
凌芝宁不和闺蜜扯皮了,她起身出去,站在走廊里喊豪宅的主人,“傅总,你在哪儿?”
“我在厨房,怎么了?”
“能借你一件衣服不?”
“可以,在衣橱里,你自己挑。”傅总以为她是觉得冷,想找件外套披上。
凌芝宁笑着跑去了,打开衣橱,看着一整排过去的白衬衫,熨帖有致,衣服白净整齐。
她拿了一件,走到镜子前比了比,确实够长。
苏女士的经验之谈,实用。
凌芝宁跑进沐浴室换衣服。
傅铭城从楼下走上来,本想帮她一把。
然而,她已经换衣服出来了。
雪白纤细的双腿,露出一大截。
她身上穿着一件长款白衬衫,一头垂直柔软的细发散落,丝缕发丝搭落在衣领前。
傅铭城记得她睡觉不喜欢穿着内衬衣,所以……
眼下的形象有些随心所欲。
傅铭城怔鄂一会儿问,“你穿我的白衬衫?”
凌芝宁撸起衣袖,这衣袖太长了,她双手纤细,总是卷不住。
随口问,“不可以吗?不可以的话,我回头买一件新的还你。”
傅铭城抬手扶额,“不是不可以,你不觉得冷吗?”
他不敢看着她。
前妻穿上他的白衬衫。
这感觉怎么这么微妙呢?
凌芝宁看到他耳朵红了,居然红了???
她都没什么反应,他怎么就先反应了?
“傅总,我穿这个还可以吧?”
傅铭城点头,“可以。”没问题,真心话,幸好是在家里。
他抬手松开领带,有点热,才想起没洗澡,他转身去洗了,出来的时候,本以为她灰熘熘跑了,没想到人没走,还穿着白衬衫,盘腿坐在床上忙着发信息。
凌芝宁在和两个姐妹聊天,她们让发照。
凌芝宁拍了卫生巾的照片,“推荐你们用哦,轻薄、绵柔、舒适,女王最佳首选。”
苏尹霓和谢希曼:“…………”
凌芝宁发一个笑得憨憨的图片过去。
傅铭城擦着头发,看着床上的人。
他想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又怕她冷着。
蓦然走过去,他拿起棉被盖在她身上。
凌芝宁抗议,“傅总,我不冷。”
“也捂着。”
“为什么?”
“女生生理期不是要注意保暖吗?”
“我想喝热水?”
“等着。”他转身出门了。
刚熬煮着的红糖生姜可以出锅了。
凌芝宁趿着拖鞋下楼,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问,“傅总是在煮夜宵吗?”
傅铭城回头看,“你怎么起来了?”
“我睡不着,下地走走。”她探头探脑,发现锅里煮的是红糖水?
“……”唷,是她的份额啊?
“这是给你喝的,不知味道怎么样?”他倒出来一点,想尝一口试试。
凌芝宁抢着来,“既然是给我的,肯定是我来尝,傅总你又不喜欢吃甜的。”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把雪白的瓷碗递过去,摸了摸碗底,应该不会冷,视线凝注在她脸上,看到小巧精致的五官,顺着那柔软的发丝,扫到她开得极低的领口,再往下,就是白衬衫遮挡不住的雪白细长的双腿。
莫名喉头一紧,他慌乱地转开视线。
她怎么会想到要穿他的白衬衫,找一件风衣裹上不是更保暖?
凌芝宁看到了男人闪躲的眼神,她殷红的唇边都是小心机似的笑意。
都说女人穿着男人的白衬衫是最致命的诱惑。
今天难得实践检验,效果很完美。
她把空荡荡的瓷碗递过去,“味道刚刚好?”
傅铭城问,“能喝吗?”
“可以啊。”
傅铭城给她盛了半碗,汤水很热,雾气腾腾,一下子倒了半碗,他拿起汤勺舀了舀,让人先去坐着。
凌芝宁听话的跑去坐下,她拿起抱枕扣在腹间。
傅铭城试了试水温,不是很烫了,他端着过来问,“疼得很厉害吗?”
凌芝宁摇头,“其实不是很疼。”
“每个月都疼吗?”
“不是了,只是偶尔疼而已。”
她张嘴喝着男人喂过来的汤水。
还挺好喝的。
又暖和。
“傅总什么时候去买这些?”
“刚顺手买了。”
“那售货员是不是又让你尴尬了?”
“什么?”
“我说你去买卫生巾,收银员是不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你。”
傅铭城想了一下点头,那收银员反应挺大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的想法这么曲折百绕。
凌芝宁问,“傅总如何瓦解尴尬?”
傅铭城想也不想回答,“我说,这是买给我太太的。”
“……”可以,这理由非常合适,正确,她喜欢。
其实收银员惊讶是因为看到这么俊美的男人,他居然在深更大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给老婆买必需品。
人家是羡慕。
傅铭城看着空荡荡的碗问,“还喝吗?”
凌芝宁勐摇头,“不喝了,感觉好撑。”
“是要坐会儿再去睡觉,还是现在去?”
“现在。”
“那回屋吧。”
“我……睡哪儿?”
傅铭城随口说,“主卧。”
凌芝宁不多问了,速度跑上去,扑到了宽大舒软的床上,枕头上还飘散着他的气息,专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气息,醇烈,好闻。
傅铭城关了客厅的灯,走上楼,站在门口的时候,迟疑了一阵,他还是推开门进去。
凌芝宁躺在一边,转头看到他来,她拘谨地躺着。
傅铭城躺下旁边,让人盖上棉被。
“可是热,现在是夏天。”
“开空调。”
“你不是已经开着了吗。”她觉得刚刚好,温度很适宜,不冷不热。
傅铭城拿了一张薄毯出来,他躺在旁边,让人过来。
凌芝宁乖乖移过去,她靠向男人暖热的胸膛,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度。
专属于男人的体温,炽烈,滚烫。
她的脚丫被男人修长笔直的腿勾去,而后是温热的手掌落在她腰腹上,那温厚暖热的手掌捂在她腹间。
凌芝宁感受着舒心又暖热的温度,她沉溺而依赖地靠近去。
心中一直悬挂着的,一直恐慌着的,一直空洞着的,都在这一刻被填满。
满满都是欢喜与幸福。
她想,傅铭城,你在乎对不对?
只要你给我一点点机会,我就得寸进尺。
这次我不胡思乱想了。
经你允许,我想找回曾经属于的温暖。
凌芝宁伸手搭在男人的身上,她依偎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
次日醒来,她被热醒了。
抬头碰到他下巴。
傅铭城嗯了一声,微不可闻,声色低哑迷人。
他睁开眼,明亮的光色晃动在窗帘之外。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她睡得香甜。
他想移开身子,却发现怀中人缠得很紧。
他身子紧绷一瞬,眉心皱成了川字。
细腻的肌肤,触感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僵了好久,才勉强移开身子。
男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而限度张力是多大,他不知道。
只知再待下去,估计得变成禽兽。
他起身出去了。
凌芝宁看着灰熘熘逃跑的人,她趴在枕头上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