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薇有了某种预感,她颤声的问:“她是谁?”
薇薇原谅我,我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也说过回忆并不能让我们快乐,我们只有朝前走。过去的事就连全倾朝都不愿意再从提。
其实我还有个姐姐,她比全倾朝大两岁。薇薇原谅我没有告诉你。
“别这么说,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丁薇薇想当然地觉得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沟壑,他们不是战略的伙伴、不是战场上的战友。
那就好,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那结了荚的伤疤没有人愿意再揭开。
那个初春的黄昏里,我就是那样躺在冰冷的椅子上,任冷风吹袭着小脸,吹冰了身下尿湿了的襁褓。
她放学总是走在别人的后面,后来她告诉我:不是老师有任务部署给她就是有同学须要帮助,再不就是值勤查检校务。
那一天对我于我们俩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快下班的时候老师才叫她离开,我能想象到当时她的样子:她穿着红黑格子的衣服,蓝色的裤子,黄胶鞋。高高地扎着两只小辫子,脸上挂着常会出现的笑意。她走出了校门,看了看夕阳,然后背向西天向家的方向走去,间或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我躺着的椅子前。
咦?谁家的孩子啊?她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婴儿,她可爱啊。
那天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世界,我但愿那是从美好开始的。她伸手轻轻抚我的脸,她说我当时是用嘴在寻找她的手指的。
她跟我说:姐姐的手不能吃,不卫生哦。她逗弄了我好久,都没有人过来理会这个孩子。天黑下来了,她知道自己也该回家了。她放下孩子向四周看去,这孩子的妈怎么还不来呢?
她对我说:可是姐姐要回家了,你一个人等你妈妈好不好?
她放下了我,犹疑地向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婴儿顿觉无依,复又大哭起来。
她不得不返回,拍了拍婴儿说:姐姐真的要回家了,不回去姐姐的妈妈也会着急的。可是你的妈妈在哪里哦。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好几趟,她最后明白走不掉了。直等到天色墨黑,全倾朝来找她的时候。她哭了。
她问全倾朝:我怎么办?这个小孩儿到现在了还没人来领。要是放在这里会被坏人带走的。
全倾朝说:哪来那么多坏人。放一会他妈就来了。
怎么会呢?我从放学一直等到现在了,也没见到他妈的影子。是不是他妈不要他了?
全倾朝说:很有可能。哎,姐,他怎么不哭了?是不是死了?
别胡说,你不哭就死了?他是哭累了,可能也饿了吧。睡着了。你看他多好看啊。
全倾朝嗤笑着:黑骨咙咚的天,哪看出好看来了。说吧,怎么办?我吃完饭还得去打游击呢。
姐姐真是心软,她说:要不然带回家,让爸妈帮着找找他妈吧。
就这样我落到了全家。全父项明给我冠于全姓,这是再造的恩典。你明白吗,薇薇。
丁薇薇轻轻说:我懂!
全倾野不置可否的笑,‘你懂’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可是背后的意义没有经历是很难理解透澈的。
他转过餐桌抱起她来:“累了吧,困了没有?去睡吧。”
第二天小姨打电话:“不行,不能在F市生孩子。我一个人去了不是孤掌难鸣嘛!那里一个人我都不认识,要是剖腹产想找个血浆我都找不着人去。”
“小姨,这一切不是还有全倾野吗?”
“那也不行,这事儿不能靠他一个人。陈国威都给你订好医院的床位了,到时候一切事宜都有医院来安排。你们都不用操心的,要是在F市生,什么事都得咱们个人操心,到时候想的不够周全的事多了。”
旁边的全倾野看着丁薇薇急红的脸问:“谁呀?怎么了。”
丁薇薇举过电话:“诺,给你跟她说吧。我小姨,非让回蔓海市生孩子。”
全倾野深深地看着她,笑了。
“喂,小姨……哦,您是说让我们回去?好的,没关系的,哪里生都一样……好啦!我们回去就是了。”
“听她的?”丁薇薇撇了撇嘴问。
“其实接你来的时候,是我心里最不舒服的时候。不把你绑在身边心里不踏实。小姨也算是家里唯一的长辈了,这种事听她的也对。她是孩子的外婆嘛!”
丁薇薇感动的眼圈发红,伸手圈住他的腰:“全倾野你真好。”
“我只是在享受有亲人的关怀!”全倾野的回答让丁薇薇心里发酸,她心中叹息着:唉!苦命的孩子啊!
他们决定还是尽快的回蔓海市,如果预产提前,免得到时措手不及。丁薇薇不喜欢搭飞机,全倾野只好陪他乘软卧回去。
这回全倾野毫无异议地住进了丁薇薇的两居室内,丁薇薇调侃老全说:“全总就别端着啦!你也过一下平民的生活吧。”
全倾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是平民。下等平民还是个孤儿呢。”
丁薇薇见他的样了小心地说:“我只是开玩笑,这也急?”
全倾野转身偷笑,声音严历:“以后别开这种本来就是事实的玩笑。”
丁薇薇不满地大声回道:“好啦,我知道了。”
晚饭过后,丁薇薇从他手里接过他自制的补气茶,两人安座在窗前看街景。
“这里虽然没有原来公寓窗前的街道热闹,可也别有一番风味呢。要是夏天梧桐的枝叶散开,景致也是无比怡然自得的。”
“那当然,我的眼光不会差。这里安静优雅,适合我们居住。”
全倾野没吭声,心里却说:我不住在这里,以后我会再买房子的,要大些的,靠海最好。
“喂,你的故事接着讲好不好?”
“哼!就知道你好奇的没完。”
“本来是你没讲完,吊人的胃口!”
“行了,我讲就是了。不过各方面的思想准备你要作好哦。”
全倾野挑衅地挑了挑眉,丁薇薇瞪了他一眼。
(以下全倾野接着回忆)
姐姐在那天晚上把我抱回家去,父母是又气又爱的。她不知道,这给我的父母找了多少麻烦。孩子再也没有找到亲生的家长,最后只得到去办领养手续。对外还得最大限度的保密,无非是为了我的心里能和家里的孩子一样健康。他还强令姐姐和哥哥不能让我知道自己是非亲生子,什么时候让我知道只有他说了算。
丁薇薇此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全倾野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生母。
我长到三岁时问过姐姐:为什么我叫全倾野。
姐姐指着我和全倾朝的鼻子说:爸爸是希望你们俩个作大官。有个词叫:权倾朝野!
我问:你怎么知道?
姐姐说:爸说的。她说完了不怀好意的笑着,所以到今天我也不信这话是我爸说的。
我命不好来晚了一步,‘朝’字让全倾朝占上了。我也只能叫倾野了。
“那姐姐呢?姐叫什么名字?”丁薇薇眨巴着好奇的眼睛问。
她?她叫刘云霁。
“啊?”
你啊什么?你不是去过云崖村嘛!全倾野在发泄着他的不满。丁薇薇没理他接着问:
“可是她怎么姓刘的?怎么不姓全?”
爸爸非常爱妈妈,解放前外公是大资本家。妈妈从小的家教很严格,这使她美丽优雅而且才华横溢。
她会弹钢琴,妈妈的藏品中还有一把小提琴。那是欧洲出产的,她跟我说过是哪个小提琴家用过的,我真的忘记了。她临走之前把小提琴给了我。告诉我说一定要藏好,这里面有小提琴的文化和背景。
姐姐是爸妈的第一个女儿,妈妈生产时的痛苦让爸爸很心疼,于是他决定让姐姐随妈妈的姓氏,另外也是因为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女儿,也是对姓氏的一种传承吧。真的很可悲……
丁薇薇终于明白了‘可悲’的真实含意。她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小时候我记得全家人都很宠爱我,就是全倾朝也总是护着我。我出生以后赶上了那场文化革命。
那是一个永远都不被理解的时代,我作为一个受害者,现在能够一分为二且辨证唯物地去看待这一历史事件。
所有的民众必须经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和教训,对事物的认识才会更加深刻和全面,才能正确判断事物的正误,分清真理与谬误。
可是历史的车轮真的可以将渺小的我们辗如齑粉。尽管作为个体我们尽力的去理解、甚至包容,却实实在在的被历史的洪流吞噬。
“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懂哎!”丁薇薇轻轻地表达着自己对那段历史的迷茫,虽然她也曾学习、也曾了解一些当时的事件。她还是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当时人们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所带有的扭曲性。
全倾野似乎深陷在他的回忆里,他将丁薇薇揽在怀里:“你不用懂,用不着懂得这些。你只要尽力能为这个社会作点什么,就是什么吧。现在社会须要的是和谐,安宁与和谐的社会主题才能促使社会发展,纵观历史,这个观点你还应该明白。”
丁薇薇点了点头,或许这个她真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