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天傅谌的异常,以及她那晚做的噩梦。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没有发现。
半个月后,暑假快要接近尾声,温成策也派人来接温妤回去准备开学事宜。
田中的稻子已经长熟被割掉,只剩下顽固的根扎在泥土里。
外婆在她走前夜拉着她说了很多话,可只口不提傅谌。
回到家后,冉琼岚和温成策正坐在客厅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了,一番寒暄过后,小心翼翼的和她商量领养孩子的事宜。
她们有些心急,否则也不会温妤一回来就说这件事。
温妤脸上冷澹,只留下一句“我不想要哥哥”就跑上了楼,留下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十多天以后,正是下午时分,温妤被阿姨叫去楼下,却发现楼下客厅里,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拘束的抱着娃娃的小女孩。
温妤眼里没有惊讶,她慢慢的走了过去。
冉琼岚见她来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热情的跟她介绍,“妤妤,这就是你的新妹妹,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人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姐,姐姐好。”小女孩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吓得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眼前的新姐姐。
温妤没有说话,眼神注视着她怀里抱紧的娃娃。
这个娃娃,曾经她也有一个,摆放在外婆家的床头上,后来被傅谌看见,要了过去。
再后来傅谌离开后,她去他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娃娃也不见下落。
她无意识的夺过娃娃,喃喃低语,“你的娃娃,很好看。”
小女孩怀中突然空了,陪伴她从小到大的娃娃被眼前所谓的姐姐夺走。
她默默低下头,两人还未熟识,小女孩眼中却有些东西悄然改变。
那个小女孩就是温歆。
后来,温妤依旧在等傅谌,甚至幻想他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告诉她以前都是在逗她。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终于慢慢死心。
少女的暗恋,终究无疾而终,死在了那个暴雨不停的雨夜,死在了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里。
她终于按照傅谌的期待,开始灿烂阳光的活着,结识了很多新朋友,也把温歆当成了傅谌,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直到上一世她死在了温歆手里。
记忆潮水退去,剩下温妤一个人站在风里,突然觉得全身冷的难受。
是...是他吗...
她那夜的错觉,也许并不是错觉。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恍忽间抬手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傅谌...时深...”她哭的沙哑的嗓子喃喃念出两个名字,却发现这两个名字有一丝相似之处。
谌,深。
原来他当时说守护她,是真的,他从来没有违背承诺。
温妤哭的泣不成声,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跌跌撞撞。
绿荫拐角处,潇鹤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观察着温妤的反应。
等借着月光看到她一脸泪痕,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去。
“哎,终于想起来了。”他撑着身旁的树站直身子,活动一下蹲麻的腿,“再这么误会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分开了。”
他整理一下西装,潇洒的朝不远处停留的车边走去。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落地灯亮着微弱的光,照着散落一地的空酒瓶,还有跌坐在地上喝的烂醉的时深。
房间充斥一股浓烈的酒味。
“呯”又是一声玻璃脆响,时深把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抬手摔碎了酒瓶,碎片洒了一地。
门外一众菲佣和管家紧张的站着,却不敢敲门打扰。
时深抬手,再次打开一瓶酒,直接喝了半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在这寂静的房间格外显眼。
时深眼底骤然一亮,摸索着不知道随意丢到哪里的手机。
等手机被拿起来,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自嘲一笑。
他想接到的电话没有来,反而是兴师问罪的倒来了。
只见来电显示的地址赫然印着d国。
电话被接通,他先开口,“有事?”
“时深,是我。”
他低沉的声音吐出两个字,“说事。”
那边温柔的女声,声音带了一丝愧疚,“我这次打电话就是想问,你和小野...是闹了什么别扭吗?”
“如果你想问这些,没必要。”时深冷笑,“你可以问你的儿子,做了什么事。”
时宛声音越来越小,“我听说了一个大概,可再...再怎么样,你们都是亲兄弟,不,不应该打架...”
“够了,”他冷声打断她的话,“再告诉你一遍,我没有任何家人。”
“时深,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我...我当初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不走...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时宛说着话中都带了哭腔,低声抽泣起来。
可d国电话那边,她的脸上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甚至没有任何感情。
时深放在清醒的时候,根本不会和她说这么多废话。
可他沉默了十多年,或许是酒精作祟,今天莫名想和她对峙一下。
“为难?”他冷笑,“你为难,所以你把当年一具空壳的时氏交给我,如果时氏破产,就让我承担骂名。”
“因为你为难,就看着沉空清把我找回来后,把我关在地牢,为了驯化我,三天不给我一口饭吃。”
“也因为你为难,在沉空清发现我是一块经商的苗子之后,为了从他手里夺过我,找人开车撞死了他。”
“时宛,如果我不是今天的时深,你会这么跟我说话么?”
他说完,兀自冷笑一声,“你不会,你甚至都不会管我的死活。”
“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为时氏卖命的工具而已。”
“你才是最厉害的女人,沉空清玩不过你太正常了。”
电话那头的时宛被说破了一切,整颗心都剧烈的跳个不停。
他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她早就意识到现在的时深已经不是当年任由她摆布的少年,无形之中,他已经悄然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甚至能把她碾压。
时宛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无形之中,对这个权势滔天的儿子,深深地忌惮。
“时深,这些事我是做过。”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可我只是为你好,我的一切都是在为你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