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服务员小芳从厨房里提了一铁桶还冒着热气的水走了过来。
“莫有凉得塞,兹(只)有则(这)喽”小芳的年龄也就二十岁,见到石伟民露出的伤口,紧张的连老家的方言都带了出来。
郑培勇毕竟也在道上混过,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免不了也有个挂彩受伤的时候,处理起石伟民的伤口倒也是驾轻就熟。
碘酒滴在伤口上一种灼热感转化成了刺痛感,石伟民就像失去了痛觉一般坐在地板纹丝不动的注视着郑培勇。
郑培勇撒完碘酒后,熟练的绑着白色的绷带,眼睛的余光瞥见石伟民一直在盯着自己,抬起眼皮说道:“你倒也真能扛。”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包扎起了伤口。
石伟民的注意力现在还在郑培勇的腰间,从郑培勇的表情来看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枪已经被偷。
“嘶,”石伟民手指扣住了地板倒吸了口凉气。
郑培勇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沾到手上的血迹,”行了,这左手一时半会是用不了了。”说完就站起身双手叉在了腰上。
刷地一下,郑培勇的鼻尖冒出了冷汗,手肘接触到腰际的一刹那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枪不见了。
郑培勇傻眼了,他自然知道丢了枪对自己意味着是什么。刚才的现场太混乱,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到了那几个民工身上,早就忘了身上还藏着把枪。
石伟民在地上还在揉捏着背部,选择性的忽视了急的快要上热锅的郑培勇。
“你见有人偷我东西没?”
“你见了没有?”
餐馆老板和服务员小芳把头摇的更拨浪鼓差不多,一问三不知。
郑培勇满脸通红的趴在地上,搜寻着饭馆的每一处角落,连放着残羹剩饭的泔水桶都伸进去手搜寻起来,可还是一无所获。
“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郑培勇的双眉拧成了疙瘩,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
餐馆老板站在一旁斜着眼睛的瞄着郑培勇,“你倒是说清楚你丢的是什么东西,找也能帮你找。”
明天就要杀公安局长,现在却不小心把枪给弄丢了,一旦这事传到警察的耳朵里那可就什么都完了。此刻,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像电影一般闪现在郑培勇的眼前。
刚才和石伟民从厕所回来后枪还在自己的身上,再后来石伟民和穿着电工制服的老头发生了争执,自己走上前拉架,再之后就发生了打斗然后就卷进了旋涡之中。那会现场的情况很复杂,两只手疲于应付众人车轮战般的进攻,枪大概就是在那会丢的。
“会不会这都是石伟民故意安排的?”郑培勇眼睛怒视着石伟民,心中产生了怀疑。可转念一想石伟民的可能性又不大,是他亲自雇佣自己杀李中央的,石伟民这样做似乎没有理由。
“石伟民,你见我东西了没有?”郑培勇比划了个枪的手势,脸从最先的通红变成了惨白,连胳膊的青筋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什么?”石伟民诧异的捂住了嘴,“嘶”,后背的抽痛又让他放弃了想要站起来的念头。
”你真的没有看见吗?”郑培勇眯着眼窥探着石伟民的内心世界。
石伟民一副无辜的表情,做了个“嘘”的手势,“等会我们出去说。”
“老板,来扶我起来,我给你拿钱。”
一听是要给钱老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就让石伟民搭上了手,石伟民的个子整整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担心一个人不够使又叫过了小芳来帮忙。
石伟民绷着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两个人的协助下费劲的站了起来。
“这么多的钱你真的有吗?”餐馆老板向石伟民身上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他决定石伟民要是再逗他玩就立刻报警。说话间脸上堆起了满脸的横肉,眼睛里透出了些冷酷。
石伟民扶着桌子做到一个掉了块角的凳子上,”你这里有POS机吗?出门没带那么多现金。”
见石伟民从兜里掏出了银行卡,绷着的脸也松弛了下来,腰都弯了好几度,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有,有,小芳快去对面卖衣服的那里借过一个来。”
餐馆老板这会开始盘算起这笔能挣多少钱了,见石伟民这么痛苦他后悔刚开始没多报些钱了。
安抚好餐馆老板的情绪把十万转给他后两个人走出了门外,石伟民的身体素质很好,缓了一会后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
郑培勇还沉浸在丢枪的恐惧之中,手时不时的摸了下藏在外套内兜的那把左轮手枪,他庆幸自己在库房还拿了一把。而这是石伟民还不知道的。
“你说是谁把枪偷了?”两个人坐在路边抽着烟商讨起了对策,三辆闪烁着警灯的车从眼前一闪而过。
石伟民摇了摇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老头有些不对劲,那么大的一把年纪为什么偏偏和我过不去呢?要么是你要么是我,估计是得罪人了。”
石伟民要把郑培勇的思路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只要过了明天就算他回过味来也无所谓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照你这么说我们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吗?”
“要是被发现了,你我早就坐在审讯椅上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石伟民神色严峻的抽了口烟,许久,才从紧闭的嘴里丝丝缕缕吐出一大口青白色的浓烟。
这个说法的确是有些牵强了一些,倘若说成了是一个小毛贼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无意中把枪弄到了手,那这一切也都太巧了,以郑培勇的谋略不足以让他信服。
石伟民眉头紧锁,怔怔的望着阴沉的天空,他在思索着怎么能让这个说法能让郑培勇信服,哪怕仅仅只是一天。
“很简单,你在江州道上的名声也不小。吕梁又替我放出了话,现在肯定有人知道你接了活。我估摸着八成是有人想给你警告。现在你想想有那些人和你是有仇,那么这些人就是最有可能安排偷枪的。”
郑培勇也被石伟民带入了情景,嘴中念叨起了他现在怀疑的人物。
“半年前我和江州南城区的于氏二兄弟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发生过争执,事情都闹到了拔枪的地步:三个月前我跟服装大厦的总经理也发生过矛盾,这个老小子能量很大白道黑道上都有他的人,他有这个胆子敢偷我的枪。”
石伟民很认真的听着郑培勇的一些分析,巴不得这些社会上的败类能自相残杀。
“真他奶奶的晦气,还没行动就把家伙给丢了。”郑培勇咒骂道,“那咱们现在还得回我的仓库再拿一把称手的家伙。”
石伟民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现在几点了?时间赶的上的话我们就去一趟。”
“快五点了。”
“那不行了,待会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准备。杀李中央是大事,我那还有把双管猎枪威力也凑合,就用我的吧。”
“猎枪?那玩意怎么能使,还是打辆车回去取一下吧。”
“现在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了。”石伟民不动声色的强调。
郑培勇不再说话,因为已经无力的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能从石伟民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杀气。
“接下来怎么做?”
石伟民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让自己沉浸在辛辣的烟雾当中。
“我受伤了,接下来的事情很多就要靠你完成了。那辆三轮车就放在这,打量车还是卖那个毛血旺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