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是谁,今日你都已经败了,不仅武功败了,气度也败得一塌涂地。”血衣冷冷地说,“慈隐师太,我徒儿适才分明可以使出奔浪刀法的第八式,却因不想重伤你改用了第五式,而你,对一位年纪不过十几岁的晚辈,竟然使出了杀招!”
慈隐泛白的唇微微颤抖,脸色十分难看。
张广温见双方僵持不下,忙站出来化解矛盾:“这位姑娘身手不凡,师太使出全力也是尊重她,你怎么能这般狭隘地揣度师太呢?”
“哼。”血衣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讥诮道,“那不知张掌门可是有何高见?还是说,要按照先前定的规矩,让我徒儿来决定慈隐师太的死活?”
“你!”慈隐艴然大怒。
“咳咳。”张广温一甩拂尘,抢道,“此战胜负已分,血衣,今日你与慈隐师太的恩怨便到此为止。”
本着双方都不得罪的原则,他清楚慈隐不会善罢甘休,因而并没把话说死,又生怕血衣咬着不放,便迅速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看着那略显寒酸的青衫男子说:“张悲尘,轮到你了。”
张悲尘嘴角噙着不浓不淡的笑意,泰然应道:“诸位大侠有何赐教?”
吴顷移了移伞,子书珩露出脸来,他说:“据本王所知蜡人张并不会武功,你们这里面可是有经历过当年那场大火的人?”
他突然横插一脚,搞得大家都很被动。
不会武功,会武功的站出来,那摆明了就是恃强凌弱。
武林正派最讲规矩,怎么能恃强凌弱呢?不能!
张悲尘当年烧死的都是张家人,烧毁的也都是张家财产,说他罪大恶极倒是也没错,为了几个破蜡人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这种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的败类!可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家事,外人想要光明正大地教训他,似乎也很难站得住脚。
众人商议了半天,总算是站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说:“张悲尘,我叫林知水,少年时家道中落,差点饿死,是你爹慷慨解囊,我才能活到今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然而张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却已无法报答,如今也只能杀了你这个不孝子,来告慰你爹的在天之灵了。”
“是啊,我那宅心仁厚的父亲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穷人都能不求回报地伸出援手,救其于水深火热,对他的儿子却可以做出残忍烧毁他心血的事。”张悲尘轻轻一笑,“好,你正好杀了我,让我去下面问他一问,在他心里,我这个儿子,是不是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张悲尘自带儒雅的气质,讲话也总是这般慢条斯理的,这番话被他讲出来,远比义愤填膺的怒吼更有震慑力。听闻此言,林知水瞪着眼睛张着嘴,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弑父是不可原谅的弥天大错,可若是恩人对自己的儿子当真如此苛刻,他这个蒙受过恩人恩情的人,又该以什么身份斩下这一刀呢?
张广温见他举步维艰,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既然我们这里没有张家人,张悲尘的罪孽暂且搁置吧,善恶终有报,依老夫所见,总有一天,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张悲尘垂眸不语。
适才雨大,子书珩被吴顷的伞遮了上半身,兴许是淋了雨,这会儿吴顷将伞举高,正在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张广温余光往那边一瞥,想要瞧瞧子书珩对这件事的态度,却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瞧出来。
他审时度势,最终看向了那位柔弱书生:“不过,我们这里倒是有临阳投毒案受害者的后代。”
柳不是心下一凉,暗叹:这一天终于来了。
从在井里投毒那一日起,他便心知肚明,自己早晚会被世人诛讨伐罪,他们肯定想扒了他的筋,将他凌迟,甚至死后还要鞭他的尸。
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他怕疼,更怕死。
但这五年来,他从未有一刻后悔过,杀人是罪,为自保而掩藏真相的冷漠难道就不是罪过了么?
那些人本就该死!
只是他这一生尚有遗憾。
大哥的沉冤还未昭雪,仇人也没有被他血刃。
这大概就是命吧。
所幸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大将军王,他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子书珩,想必就在不远的未来,那些戕害大哥的恶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忽然想起噬心面对死亡时的坦然,深吸一口气,正要效仿噬心吟诗一首,谁知子书珩先他一步说道:“诸位大侠真是抱歉,这个人你们还不能杀。”
啊啊啊啊,又他妈是你!
你口口声声说与九大恶人没有瓜葛,但你却无时不刻都在护着他们!
张广温纵横江湖几十年,头一回生出了崩溃的念头。他脸颊的肌肉微跳,竭力表现地镇静自若,“……大将军王请讲。”
子书珩理直气壮:“这个人是临阳贪腐案的关键证人,本王必须带他回檀京调查。”说完这一句,他略显歉意地一笑,又用商量的口吻说,“只是暂时不能杀,不是一辈子都不能杀,等将来案件真相大白了,你们再来找他算账,如何?”
武林高手们顿时一阵喧哗。
可子书珩态度和理由都无可挑剔,虽有万般不情不愿,张广温也只能妥协。
他举目扫了这几个恶人一圈,今天兴师动众讨伐恶人墓,结果只弄死一个李明殊。
也好,最起码不是空手而归,这样至少可以给武林一个交代了。
“诸位且听贫道一言。”他沉声说,“有大将军王见证,我等讨伐恶人墓已尽全力,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此地。”
子书珩立马道:“张掌门,本王已在岸边备了船只,正好可以送诸位大侠回陆地。”
张广温微微一怔,旋即释然地笑了。
这人聪明绝顶,做事滴水不漏,输给他,并不可耻。
当今圣上想弄死他,恐怕还需多费些心力啊。
张广温从善如流地领了子书珩的情,转身带着大家离开,他不由得抬头望天,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太阳透过厚重的云彩,射出几束粲艳的强光。
被这刺眼的光照得眯起眼,他脑海中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子书珩到底是这盛世里的枭雄,还是奸雄呢?
张广温扬了扬灰白的眉,拭目以待。
子书珩:张掌门,提醒一下,还有一种雄叫鬼雄!
昨晚看奇葩说,发现抖机灵的发言都容易跑票。(看了六季,最喜欢陈铭和邱晨)
这大概就是一个段子和梗的时代吧。
生活不易,我决定尝试把沉重的剧情写得轻松沙雕点。
感谢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