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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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噬心的手掌击在破晦双刀之上,掌风却破刀而过直接击中对方的面门,血衣终是支撑不住,身体迅忽之间便被击飞,重重地砸进了墙上,旋即径直摔倒在地。

破晦双刀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哭声,最终刀尖朝下插进地面,那硕大的斗笠飞了片刻,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涟漪。

血衣身下涌出一滩炙热的鲜血,就像是无数朵盛开的彼岸花,与那件血红色的袍子融为一体,渐渐将他包裹,将他吞噬。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血衣身体冰凉,感受不到双手的存在,他知道自己握不起刀了,血幕盖住了他的眼睛,他竭力透过缝隙去看那玲珑纯真的白衣少女。

只要再看一眼。

哪怕是一眼……

但噬心的第三十六掌,还没有送出。

在血衣与之缠斗的时候,段忘容早已在自己的掌中凝聚了足够悍猛的真气,她动作迅疾地在地上翻滚一圈,拔出了插进地面的破晦双刀。

她是枪神之女,便该是为战场而生,要么战胜,要么战死,没有第三种结局。

破晦发出刺耳的鸣响。

少女动作干脆利落地舞动手里的双刃,就好像她原本便是耍刀的。

可以她半残之躯,又怎能与天罡三十六掌的最末也是最雄悍的一掌对抗?

段忘容眼里亮着坦荡的光,此刻她甚是心安,这应该算得上是为国捐躯了吧?

她不后悔。

只是……

师妹。

他……

他终究是欠了自己一个答案。

噬心蓄力完毕,右掌蓦地燃烧起红色的火焰,火浪炽盛猛烈,焮天铄地,直接烧到了他的肩头,照亮了整个明堂,映红了头顶的天。

红光就像是地狱恶鬼探向人间的魔爪,这位被战意蒙蔽了心智的阿修罗纵身一跃,如闪电一般向前方奔去,只听哐当一声,紧接着便是“轰”地一声巨响——那两根玄铁锁链在被扯紧的一瞬给了他一击反噬,将他重重地拉回,摔在定海神针上,砸出了一道深坑。

或许,这两根锁链可以牵制得住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奇迹的发生。

噬心从废墟里爬了起来,右掌的火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旺盛了,他在血色的月光中定了定神,旋即双脚忽然飞快地交替前行,锁链随之发出哐当哐当的急促声响,这一回,在他扯紧锁链时,锁链终是无法承受他的力量,径直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噬心倏然化作一道红色的影子,向着自己的猎物疾驰而去。

段忘容挥起双刀,咬紧牙关奋力一搏——

岑雪风挡在子书珩面前紧紧握住夏雪安的手,柳不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求,李明殊身体紧绷,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她嘶吼着呐喊:“老五,不要啊——”

然而,大家担心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噬心停住了。

在手掌距离破晦刀锋只有一寸的距离,停住了。

保持出掌的姿势站立着,一动不动。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天,终于亮了。

-

黎明时分,胜境关上空已经看不到星月了,却突然划过一颗璀璨的流星。

这颗流星倒影在无咎眼眸里,像是一颗晶莹的泪滴。

他握着软剑的手不由得一抖,落英枪趁机击中他的腕部,径直将他的剑打掉,旋即枪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了他的喉咙。

王淮皱了皱眉,他与这位金面贵公子对战了一夜,却未分胜负,他征战数十载,难得遇到此等高手,虽是敌人,却也免不了惺惺相惜,一时间沉醉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突然停下,不免心生诧异。

“怎么?累了?”王淮问。

无咎闭了闭眼。

黎征的死虽是意料之外,但他仍有把握与暗中想要毁灭大凉的绝世高手对抗,可如今……

局面已经彻底失控。

“是我轻敌了。”无咎看了黎征的尸体一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态度真诚地问道:“侯爷可知,上头是怎么查到我身上的?”

王淮说:“黎征和李彭筝被抓后,刑部让一人听着另一人受刑时的惨叫声受审,即便如此两人至死也没有透露半分公子的消息,是刑部沿着摘星阁这条线索调查,才发现无咎公子曾经是摘星阁的主子。”

无咎胸腔被哀痛堵得仿佛窒息,沉默良久,他才喑哑着声音开了口:“他们可有什么遗愿?”

王淮面露恻隐:“黎征想见李彭筝一面,但因他不肯说出幕后主使,未能遂愿。”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李彭筝说,想跟他葬在一起。”

无咎凄入肝脾。

“侯爷今日不杀之恩,无咎来日再报。”说着,他一只手握住了眼前通体漆黑的枪身。

王淮心下一惊,他哪里是不杀他,他不过是一时疼惜,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然而下一刻,王淮便明白自己是真的杀不了他了——

无咎一只手握着落英枪,竟慢慢地将其移开了!

王淮想要拔枪,岂料那只手却跟铸铁的一般,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枪身却仍是纹丝不动。

王淮心知不妙,立刻喊道:“放箭!”

咻咻咻——

无数羽箭从天而降——

正在这时,无咎半蹲下身子,腾出来的另一只手蓦地拍向地面。

王淮睁大了眼睛。

一阵清风从他鬓边吹过。

地面没有任何异样,山谷寂静无声。

然而,天空中的羽箭却全都被那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给震飞了。

无咎松开握着落英枪的手,翻身一跃,抱起黎征上马绝尘而去。

王淮站在那里,无比惊愕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也没有回神。

手下疾步走了过来,半跪在地,唤了一声:“侯爷。”

王淮眨了眨眼,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痕,吩咐道:“立刻通知陛下,捕捉无咎失败。”

“是。”手下领命便要离开。

“慢着。”王淮又唤住了他,沉吟半晌,才喟叹:“再加一条。闻人一脉并未绝后,拔山震元神功出世,攻打恶人墓,胜算,只有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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