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京城。
大凉皇宫。
海迟庸海阁老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临阳赈灾一事不容耽搁啊!”
天兴帝子书祯闭着眼倚靠在龙椅上,默然片刻,却是问:“东厂可是已经肃清干净了?”
刑部尚书道:“回陛下,李彭筝至死也没有说出黎征以外的情报,想必东厂还是有他留下的余孽,因此只能将东厂彻底洗牌。”
子书祯道:“所以无咎的身份还是无法知晓了?”
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才答:“……是。”
子书祯仍然闭着眼睛,手里捻着颈上戴着的那串东珠,不发一言。
大殿里气氛压抑,一众大臣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良久,子书祯徐徐睁开眼睛,在朝臣们脸上扫了一圈,沉声说道:“诸位可有晋王的消息?”
群臣登时噤若寒蝉。
五年前晋王子书钧在紫极阁刺杀天昭帝谋反,然兵力不敌羽林军,他携天昭帝遗诏连夜出逃,至今下落不明。子书一脉,唯有坐上龙椅,才可以修得那能够窥探人心的子书明心咒,而子书明心咒的秘籍正藏在天昭帝的那封遗诏之中,因此子书祯虽登基五年,却是子书一脉唯一一个不会明心咒的君王,在世人眼里不免会名不正言不顺。
自紫极阁之乱那一日起,反贼子书钧便成了子书祯的心头之恨,只是已经过去五年,大凉朝廷人才济济,子书钧却跟从人间消失了一样,竟是一丁点儿消息都调查不到。
子书祯面露鄙薄之色,心里骂了一句废物,冷笑一声,最终看向面容最为年轻的那位王爷,说道:“平阳王。”
“臣在。”子书翊恭敬作揖。
子书祯手肘搭在案桌上,手指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赈灾一事,你怎么看。”
平阳王子书翊说:“依臣弟所见,当务之急是攻下南溟恶人墓,临阳毗邻南溟,以墓里所得宝藏赈灾,自是最省人力与财力。”
子书祯大悦。
海阁老无奈地叹了口气。
丞相师长夷附手行礼:“陛下,若是这海底墓没有宝藏,又当如何?”
子书祯似乎没料到他会开口,眨了眨眼,后背缓缓倚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师有何妙计?”
师长夷道:“临阳虽尚未发生洪灾,但百姓被暴雨所累,农业、渔业皆受牵连,损失惨重,且雨势不见减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未雨绸缪,依臣所见,此时正是巩固堤坝安抚民心的最佳时机,还望陛下明见。”
子书祯眉头皱了起来。
殿里站着的都是大凉的股肱之臣,师长夷在这里头年纪算不得大,唯有鬓角依稀可见几丝银发,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他仍是一位玉质清华的翩翩公子,与这宦海的凡尘气甚至有些不搭。十四年前,高中状元的师长夷奉旨面圣的时候,恰巧前太子带着年幼的子书祯觐见,那一日,子书祯见到了弱冠之年的师长夷,心里不禁想起了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子书祯心底暗暗喟叹:世上果真有如此郎艳独绝列松似翠之人。但谁都没能料到,天昭帝并没有给这位才貌双全的状元委以重任,竟让他做了太子的侍读。
世事造化弄人,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子,是怎么从一太子陪读,一步一步爬到如今高位的呢?
盯着师长夷看了半晌,子书祯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半个月前,老师建议朕攻打恶人墓,如今又要让朕赈灾,未免也太武断了吧?从小老师便教导我们,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铁骑营驻扎北地,且虎符在大将军王手中,大将军王现在游山玩水不知所踪,总不能派朕的羽林军去赈灾吧?”
师长夷立刻跪地俯首:“臣斗胆直言,陛下派遣车骑三千北上临阳赈灾,剩下的攻打恶人墓足矣。”
子书祯面无表情,让他跪了会儿,才上前扶他起来,笑盈盈道:“老师跪朕做什么?朕听您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