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营骠骑将军萧枕安被南燕四方军围困了三天三夜,粮草吃紧,情况危机,宁靖侯率领十万车骑营大军及时赶来,南燕王当即下令撤退,宁靖侯乘胜追击,南燕王进退有余,主动让出一城,退到南隶境内。宁靖侯当天夜里便向南隶发起进攻,岂料遭到了林百岭率领的十五万南燕义宁联军与四方军的夹击,车骑营出师不利,只得撤出南隶。而今已经过去一个月,宁靖侯仍然没能攻下南隶,民间便有云,王淮老矣……”
自求多福客栈,说书人白老先生正慷慨激昂地讲着东南战事,宾客们兴致却并不高涨,他们都在谈论江湖中近来发生的另一件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义宁最大的烟花之地醉音楼被抄了!”
“我听说了,就前不久的事儿!唉!醉音楼在滇和兴隆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被抄了呢?那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水灵娇嫩,实在是太可惜啦!”
“你们绝对猜不到,醉音楼是因为风尘妖女李明殊被抄的!”
“什么!?”
“跟李明殊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们说啊,她上个月回了一趟醉音楼!”
“啧,她杀死醉音楼老板的义女,居然还有脸回去?”
“可不是嘛!你们知道她为啥敢回去吗?因为她是……”这人忽然压低声音,“消息已经被义宁王压下去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外传,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放心吧,我们绝不说出去!”
“对,你快说快说!”
那人继续道:“李明殊是义宁长公主的师父,醉音楼老板织田秀奈得罪了她,那就等于是得罪了义宁长公主,义宁王得知消息,二话不讲,就下令把醉音楼给抄了!”
众人登时一阵唏嘘,有一女子哂笑道:“你们真会说笑,若是织田老板得罪了义宁长公主,她本身就有调令禁军之权,直接下令抄醉音楼即可,何必通过义宁王呢?简直多此一举!”
大家循声望了过去,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着紫色束领长裙,几乎把细长脖颈全都遮住了,下半张脸覆着一张轻纱,只露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刚才那人不知为何愣了神,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身前走过,在一张空桌前坐下,才猛然回神,辩解道:“因为义宁长公主继承了九段枪的意志,最讲求公正仁义,她本就不是胡来之人!”
“既如此,她又怎么会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风尘妖女的徒弟呢?”那女子伶牙俐齿,眸光闪动,“而且弟弟打着姐姐的名义胡作非为,公正仁义的公主殿下怎么也不拦一下?”
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这女子神色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众人屏息凝神,都想看她摘下轻纱——毕竟只从她露出的那双眼睛便足以判断,她定是能称得上人间绝色的!
食、色、性也,谁不想多看美女几眼来陶冶情操呢?
然而那女子却只是将茶盏塞到轻纱下面吃茶。
宾客们大失所望。
这时公输尺从后厨出来,看到这女子,双眼蓦地一亮,忙迎上前去:“姑娘这边请。”
女子起身,高深莫测地跟大家说:“小女子刚从滇和回来,亲眼目睹织田秀奈被禁军带走,不妨跟各位透露一下,义宁王之所以要抓捕织田秀奈,是因她会一种能控制人心的幻术!八年前,她将这幻术教给了朱秋颜,朱秋颜对楼之涯觊觎已久,让李明殊和楼之涯都中了幻术,并控制楼之涯迎娶自己,他们成亲那一日,李明殊走火入魔才失手杀死了他们两人。如今真相大白,义宁王自然不会放任这种为祸人间的妖女继续逍遥法外啦!”
在场的所有人——包裹公输尺在内,都被这番言论给惊到了。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下,子书珩施施然地向大家欠身行了一礼,而后对公输尺说:“先生,我们走吧?”
公输尺:“……嗯,这边请。”
走在海底墓的甬道里,公输尺问:“王爷,三姐真的是遭人算计走火入魔才错手杀死挚爱吗?”
“本质差不多,但真相更复杂,先生只需要记住一点。”子书珩已经摘了面纱,看着他温声道,“楼之涯前辈至死都深爱着师父,他从未对朱秋颜动过心。”
“啊……”公输尺先是感到吃惊,旋即面色凝重起来,“那三姐能接受得了么?她还好吧?”
“一开始自是难以接受,不过后来倒是想开了,带着楼之涯前辈留下的宝琴去云游四海了。”子书珩不着痕迹地掉转话锋,“如今海底墓的恶人只剩下了鬼医和蜡人张,先生会不会感到寂寞啊?”
公输尺以为他只是关心自己,腼腆地道:“这倒是不会,还要经营客栈,日子过得还算忙碌,忙起来就没空想这么多了。”
子书珩看着他,假装感慨地叹:“唉,也不知这海底墓的主人是谁,我们这些活人打扰死人安宁,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公输尺神色一滞,将视线挪向别处,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略显尴尬地应道:“王爷所言极是。”
子书珩从他的反应断定,他果然知晓海底墓是为谁所建。
事实上,公输这个姓氏本就不简单,他身上一定是带着秘密的,当然他若不肯讲,定是有他的苦衷,子书珩也不会强人所难。
张悲尘一如既往地将自己关在暗室里,不到饿得不行的时候根本不会出门,子书珩直接去了岑雪风的领地,岑雪风正在教夏雪安诗词,子书珩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在幻境中见到了没有自杀的夏雪安,这心智不全的夏雪安他自是更加难以接受,但他还是逼着自己露出笑容,迎合道:“娘亲又长进啦!”
夏雪安见是他来,欢欣雀跃地抱了他一个满怀,岑雪风依旧冷着一张脸:“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子书珩在一旁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师父云游四海去了,容儿要在滇和安胎待产,我也只是路过此地,想您了,便回来看一看。”
岑雪风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丝欣喜,故作冷淡地说:“路过此地?你要北上翰宁?”
“是啊。”子书珩将双手伸到他面前,咧开嘴露齿一笑,“所以名不虚传的鬼医前辈,您行行好,瞧瞧能不能多给晚辈续两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