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上古时期有大能者,脚踏飞云流星,步跃乾坤万丈,上可揽月移山,下断大江横流,立鼎于世,万古长存。
上乾州,寒川城,揽月寨。
木质的棚屋依山而建,自溪水而下可见几缕炊烟,来往者多是些老弱妇孺,寒风天气难得休息片刻,吃食全紧着那些青壮匪徒。
“冯二娘子,你家可含有米糠?老汉想要垫巴一口。”
一位拄拐老丈伫立在寒风中,敲着一户破落门房,面色肌瘦,已然长时间未进食。
“老哥儿莫要再敲了!枯蒿秆子都吃完了!这次当家的们下山没有带来一粒粮食,听说还死了一千多人,紧着活吧!熬过这个冬天算是命大了。”
破门户中的老婆子并没有开门,语气中充满了哀伤,从门缝内可以看出老婆子穿的十分单薄,家里没有一丝火热气,儿子出战至今未归,能活着依然不错了。
“这可怎么过啊!”
拄拐老丈叹了一口气,缓慢地向山下走去,未曾想走了不出十余步便一头栽倒在雪地之中,漫天的雪花迅速将其覆盖,人也没了气息。
在揽月寨活着便是不易,就算死了也只有至亲管埋,每年冬天都是这般…………
整个揽月寨依南向阳而建,从山下到上流水源两侧皆有房屋,最高处是一所二层木架的大厅堂。
一楼鼎炉点聚义香,横列十数座木椅,大旗立于堂前,上书荣华富贵。
二层平日里是大当家的居所,而今天却做另一番景象。
山寨众当家合围在虎皮床边,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手持短刀划开床上所躺之人的衣物,整个上衣衫已经被血水浸穿,身旁木盆中的热水也换了几遭。
“情况如何?”
出言相问的正是山寨三当家,这个人也是他救回来的。
双手是血的中年男子一闻言便吓得立马下跪,哭嚎道:“三当家,小人真的无能为力!小人只不过是一介马夫,治个马儿的通肠便秘还有几个老方,这治人万万使不得!更何况此人长途颠簸伤口已经恶化,能活到现在已算命大,小人真不知从何下手!”
“去你娘的!今天你若治不好此人,老子剁了你的狗头熬汤!”
说时间一位光头大汉一脚踹在马夫胸前,言语之中尽是狠毒。
“四当家饶命!小人医治便是。”
马夫迅速爬到虎皮床前,将身旁小箱中治马儿的外伤药物全数倒在李开花背部,至于是否能活全看天命。
“老四你也消消气!三哥知道你平日里最敬佩大当家,但生人已逝,我等也需继续活下去。为今之计,我等需选出领头人方好!”三当家不动声色的说道。
“还有什么好选的?等救活这小子他就是我们的大当家!这是揽月寨的规矩,当年我父遭人陷害,六爷亲率五十骑入寒川城为我父报仇,这才落得大当家之位。如今这小子杀了胡贼,虽说是偷袭得手,但规矩不能改!这一切都是你亲眼所见,老三你还有别的意见吗?”
揽月寨四当家本姓林,人称小林王,他是揽月寨第一任大当家的独子,他在山寨的话语权不弱于已死陈六爷。
“规矩自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再等几天吧!”
三当家看了一眼重病的李开花,这一切都要从几年前说起,当初三当家暗自投了燕国朝廷,与他接洽之人正是胡将军,经过几年运营三当家等到了立功的机会,先是骗二当家出了山寨,后又通知胡将军在川儿口埋伏,本来这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只可惜武力高强的胡将军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样一来他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说起来三当家也算是倒霉,骗二当家出寨算是留了一条后路,就算东窗事发他也可以把一切推在二当家身上,如今二当家未归,大当家又身死,加上胡将军这条朝廷之路也被截断,所以他又图谋起大当家之位,那日他赶到之时陈六爷与胡将军双双暴毙,三当家便抓了这几个农家子想走个偷梁换柱,但未曾想到这人如此命硬,三天的车马奔逃竟然还有余气,他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
“三哥,如今二哥怕是溜了耗子,山寨之事你我要多担待些,等到大当家康复我等定要去寒川城寻仇!”
小林王拍了拍三当家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也逐步扩大。他自然不相信三当家所说的偷袭之言,他更愿意将胡贼的死归于陈六爷。不过他也不会戳破这个谎言,只要这小子活着当上大当家,小林王有把握清洗三当家的势力,一举架空二人,到时候当不当这个大当家都无所谓,他爹留下的山寨还是他的。
“那是自然!”
二人各怀鬼意心思,目光皆投向趴在床上的李开花,这位“大当家”能否撑过这一劫,对于二人来说都至关紧要…………
是夜,三当家居所。
一张木桌围坐着七八个绒毛大汉,他们皆是三当家的心腹,手底下都掌握着几支小旗,有些势力。
“啪!”
领头的一位悍匪拍桌而起,大骂道:“老四真不是个东西!三爷要不我等今夜便钻黑宰了这秃货!”
三当家微微一笑,将茶水推到其面前说道:“刘兄弟莫急,这等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明三与老四定有一战,不过不是现在。那小子活着也好,至少有个缓冲期,等到来日还需兄弟们大力相助,届时聚义堂交椅定有各位一座。”
“三爷放心!我等誓死追随三爷!”
各家谋划都在暗地之中,其他头领也有各自的打算,揽月寨这趟浑水只会变得越来越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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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半月,揽月寨的风雪越下越大,整个道路封堵,人畜难出入。
聚义堂,大当家居所。
李开花苏醒已有三日,此时正靠在虎皮床上打量着为他治病的马夫。
“大当家!今日几位当家都来拜会过了,不如就早点歇息吧!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马夫手脚十分麻利,收拾了桌面上的茶杯,目光还有时偷瞄一下李开花,他在揽月寨待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命运之人,那等伤势就算马儿也扛不住,大当家竟然硬生生的活了下来,真乃神人也。
“马倌儿,这几日在房中待的有些无聊,不知山上有何景致?”
李开花经历了生死性情也变了不少,言语说话间不急不慢,多是试探之意。这几天他也从各家口中套了些线索,现在他更加关心父亲与刘麻儿两家情况如何,所以想要出去走走。
“大当家!这大雪漫天的,哪有什么景致可言?还是早些休息吧!”
马夫也是个聪明人,如今山寨形势未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最好是谁也不得罪。
“嗯?”李开花双目微微一瞪。
“大当家息怒,说起这揽月寨却有一处奇景,小人可带大当家前去一观。”马夫恭敬的说道。
“甚好!”………………
马夫搀扶着李开花走出聚义厅,临行前还不忘给大当家披一件厚貂绒。
二人自揽月寨而上,翻过山顶进入揽月山北面。
此地天气更加的阴冷,脚下尽是寒冰,这种寒冰经过长年累月的凝结,一般铁器都难以凿开缺口。
“大当家小心脚下,前方便是我说的那处奇景,大当家可要稳住心情,以免伤口开裂。”
马夫领着李开花到达了一处山岩,眼前瞬时间豁然开朗,周围没有任何高大树木,全是一眼难尽的寒冰。
“这!”
李开花惊退了数步!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
这是另一个揽月寨,一个被冰封的揽月寨,寒冰包裹了高大的木栏门,门上悬挂着七八个牛头骨。而内部的景象更为惊人。
数百所木质房尽数被冰封,偌大的场地中可以看见无数的人形冰雕,在寒冰覆盖下全是当年存活的百姓。
石磨盘,解牛房,聚义厅,分肉架一应俱全。那一张张恐惧的脸庞让人不仅琢磨这些冰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等情况的出现,是天灾还是人为?
“大当家,这便是我说的奇景,这座冰封的揽月寨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年岁,至于这些冰人也不知是上古哪个时期的百姓,全寨有一千余座房屋,冰人数量达到了恐怖的五千人,这些人在冰封之中个个面色恐惧,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可怕的事情。据传说早在燕国建立之前这座冰封的揽月寨便已经存在,至少他们的服饰如今各国百姓身上从未见过。”
“真乃天人之景!”
李开花目光聚集在高架的一把皮椅之上,那把椅子前后镶嵌的全是人骨头,看起来十分渗人。
“相传这便是当年这所揽月寨主人的座椅,更有游方者传这些人全身都是吃人的气息,以人为食!”马夫眼神中充满恐惧的说道。
“如此说来尽是恶人,得到这等下场也不算为过!”
“大当家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