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州,柏然城南境。
李开花率大军昼夜兼程赶赴上乾州,意在直取上乾府城。此次李某人承蒙羡督军帅慷慨大义,借得精锐步卒一万,以及戈狄俘虏三千,合兵两万余人,可谓是声势浩大。
李开花北丰一行不但没有损兵折将,而且还扩充了一万兵员,羡鱼儿这个朋友交的爽快,只要不染上政治利益,以李城主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容易交朋友的,这也算是他的长处。
天渐暗,行军营帐。
此时的帐中除了庄客与书生外多了一位随行人员。
赫连蓝盏,又名羡少昂,小名羡云儿,这次他是来搭顺风车的,羡幼轩拜托李开花将蓝盏送至肥石童大帅帐下,李开花吃了羡鱼儿的好处,自然要将其弟弟奉为上宾。
“饭菜简陋,蓝盏兄弟莫要见怪啊!”
李开花举杯笑盈盈的开口,他并没有挖童大帅的墙角,一路上只是单纯的招待蓝盏,不负鱼儿所托。
“李大人客气,一路之上承蒙大人照顾,蓝盏感激不尽。”蓝盏微笑的回应道。
“二位,动筷吧!小生可饿坏了!”杜浊世说话间已经捞了一筷子菜放在碗中,现在的邪书生可没有当初的痕迹了,礼法与他如浮云,庄客习性他也学了七八分,更加迎合主公的心思。
“杜军师真是性情中人,小生佩服!不知杜军师想要如何取上乾府城?”
蓝盏早在兄长帐中听过此人的名号,诡诈阴毒是羡鱼儿对杜浊世的评价,当时羡鱼儿也言明此生不会再与杜浊世合谋一事,雪苍山之战蓝盏是亲身经历者,除了咒骂雪落一刻的狠绝之外,蓝盏更欣赏杜浊世的智谋,今日总算能请教一番。
杜浊世自顾自的夹菜,过了片刻才端起酒杯敬蓝盏道:“羡先生,如此良辰美景何故谈这些糟心事?不如共饮一杯如何?以后羡先生在童督帅帐下行走,我等兄弟友邻还需多亲近啊!”
蓝盏瞬间便明白了杜浊世的用意,自己若入了童帅的大帐,日后双方便是劲敌,这微妙把握有些机密泄露不得。
“是蓝盏唐突了!杜军师莫怪!”
杜浊世为二人斟满水酒,随即起身走到帐内燕国堪舆图下方。一展红衣书生袍,单手负背侃侃而谈。
“这幅图纸是羡督帅送予主公的饯别礼物,燕国九州之地记载的清清楚楚,现如今太谷,乐浪被东海占领,肥石州云江两国常有驻兵,今岁岑百与蓟饱受战火摧残,纵观燕土已无完卵,皇帝诏令出不了昌黎,群雄割据的时代已经拉开帷幕。羡先生,你以为如何?”
杜浊世言语之中虽有大不敬,但燕国的情况就是这般,群雄林立争夺土地百姓资源,各方豪强暗地里搅弄风云,所有人都有机会登上至尊宝座。
“杜军师所言不差,但想要撼动燕国根基难上加难,我家兄长虽然性格放浪,但绝不会背弃慕容一族,右平州樊老大人想必也是如此。一切言之过早。”蓝盏在岑百刑家做了三年谋臣,对燕国大势了如指掌,若是蛰伏等待机会,只怕要耗上十年八载的光阴。
“羡先生看的浅了,两大督军帅的临世便是纷争的信号,羡督帅一心为民,不愿官场纷拢令人敬佩,但蓟都与岑百二地现行资源匮乏,而且还要提防东海大军,对于羡督帅来说是沼泽深潭。至于樊丹青老大人只怕过不了今年年关,老一辈的辉煌已然逝去,樊衍嗣可没有他父亲的魄力,想要管好七十万人口的大州只能疲于奔命,这样一来羡先生说的阻碍又在何处呢?”杜浊世笑道。
“杜军师见解精辟,看来你向兄长借军也有后谋啊!”
蓝盏饮尽杯中酒,对杜浊世的连环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李开花的借兵不仅壮大了两寒实力,而且削弱了羡鱼儿的现存兵力,让羡鱼儿在两州军事民心重建上抽身乏术,剥夺燕国仅有的干将忠臣。
“这也全靠皇帝陛下的助力,鄙人如果只是想削弱北丰的战力,谁知小皇帝会做得如此绝情,现在可以利用的东西有多了数倍,羡先生,如果你坐在鄙人的位置你会如何着手实施呢?”
杜浊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入了李家军营的谋士若能跑出去,这便是军师的失职。
“取上乾,怀柔右平府,挑拨童帅,图昌黎!”
“主公,你要给羡先生安排个什么位置呢?”
“上乾府城主,管辖两寒地,与军师祭酒分担军队协权,可算丰厚?”
书生与庄客一唱一和,已经将蓝盏框在这方寸之中,让他进退维谷。
蓝盏本想去投靠燕国最大的势力,谁知会被杜浊世截胡拉上贼船,不过他既然选择了与李开花同行,心底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吧!
“主公在上,受蓝盏一拜!”
“先生大才,李某受宠若惊,还望以后协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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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回潘向忠,经过三日行军,他的七千人马已经到达了上乾府城,如今城中守将是姚冶之的亲信尤行武。
近十米的城墙上,高架长弓弩箭,尤行武身披盔甲在城楼上观望敌军的动向,一双斗鸡眼转不开视角,看起来有些滑稽。
“尤大人,敌军开始攻城了!”
“准备箭矢!”
此时城墙下军队正在缓步推进,云梯和攻城锥都落在后方,最前列的两千位民夫便是潘向忠攻城的肉盾。
民夫不同于士兵,这些劳苦庄客没有经过鲜血的洗礼,更不懂战场的法则,哀求之声传到了后方士兵的耳中。
“军爷,放过我们吧!都是寒江人,你们这样以后如何面对父母妻儿?”
“狗日的小七,咱俩可是同乡啊!”
“不要射箭,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民夫中的哗声很快被镇压下来,前排的士兵刀刃染血,已经至少杀了三四十位,让这些农夫断绝逃跑的念头,一心向城墙下冲去。
“尤大人,是否放箭?”
看着这些民夫已经快要涌到城下,后方的云梯紧跟着便要搭在城头上,情况万分紧急。
尤行武最终还是下令放箭射杀这些无辜的百姓,潘向忠将这一份血仇套在了姚冶之头上,让寒江人更加痛恨姚大节度使。
“嗖嗖嗖!”
剑矢如雨般从城墙上漫下,这破空的箭身伴随着众多民夫倒地,鲜血各个部位溢出,染红了这十年间未曾经历战事的上乾府城土地。
“冲!”
潘向忠一声令下,五千的攻城部队迅速搭起云梯,推动攻城锥,双方的肉搏厮杀从此刻开始。
纵观六国历史,攻坚战永远是伤亡最大的战役形式,所用的计谋将会变得最小化,到了拼搏之时全靠士兵的勇猛与人命的填补,所以大多数将领都会选择围而不攻,断其粮道封锁出路,再打援军最后迫使城中敌将前来投降。
这些道理潘向忠都明白,但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他要在姚冶之赶回上乾府之前拿下城池,这样他才有回转的余地,要不然腹背受敌难得出路。
这场小规模的攻坚战自然比不上蓟都城头,上乾的士兵有十年都没有经历过正规战事,仗势贪财的老兵油子所发挥出来的战力甚至不如那些余嵩新训练的兵卒,至少他们有朝气,敢于誓死冲锋。
时间推移到半个时辰之后,潘向忠的五千人马占了上风,比起上乾府的八千老爷兵更胜一筹。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在治安方面,上乾府位于上乾州的大后方,有险关姑儿口可保自虞,而两寒地界经常闹山匪,李某人都是山匪出身,所以常年剿匪的战力自然要比这些固守城池,收取来往过路费的战力强上一些。
不过攻城方的难度系数要比守城方大多了,潘向忠这半个时辰至少折损了两千人,而上乾府少说还有七千人马,只是有许多胆小怕事的溜了号,这才被潘向忠的部队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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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城下,一千兵马已经整装待发,明玉辰正在叮嘱曹子建注意安全。
“县丞放心,此计必然可成!”
黄犬儿军事嗅觉十分敏锐,从姚冶之撤兵他已经判断出姑儿口失守,上乾府告危,所以黄犬儿决定出奇兵赌一把。
“曹校尉,此事定要稳中求胜,若是潘向忠未曾出兵,校尉需速速折返才可!”明玉辰一脸担忧的说道。
“无妨!末将的这一千快马定可收获奇效!”曹子建已经决定实施心中计划,他作为军事主将,也必将承担失败的后果,但这种良机断然不可放过。
明玉辰心中还在挣扎这最后的决定,杜浊世说他小农意识严重,山贼出生的狭隘等等话语涌上他的心头。
罢了,拼一手。
“曹校尉,明某便陪你赌一把!来人,将城内的一千五百兵马交于曹校尉!”
明玉辰也在试图改变自己的狭义意识,既然要出奇谋,便唱空城计,城里只留三百伤残兵,两千五百兵马悉数交给曹子建,黄犬儿!这次全寨的身家性命可就托付给你了!
“末将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