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丰州,协防军营。
当日李开花随羡幼轩撤出沁儿口,折返北丰府城,入了协防军营驻扎不过两日,两寒的快马急报已经传入北丰。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上乾节度使姚冶之领一万军马夜袭寒川城,寒江城统领潘向忠反叛,将张城主等一十三人斩首示众,悬头颅于城墙旗上!明县丞与曹校尉领四千兵马固守寒川城,派属下前来求援!”
姚冶之还是动手了,背弃双方的城下之盟,想要趁李开花北上抗外敌之际吞并两寒地界,寒川城危矣!
“姚小儿!潘家贼!本官定斩尔等不饶!书生,即刻传令下去,撤兵回上乾,今朝的年关本官要在上乾府城过!”
李开花摔碎了手中的茶杯,一脸阴沉的看着帐外,他本想再与姚冶之和平相处一段日子,但这老家伙胃口太大,留他不得!
“主公莫急,姚冶之手下无良将,以曹明二人的实力足以固守寒川城,此刻当务之急是补充我军兵员,不如主公去寻一遭羡军帅如何?”
杜浊世早已料定姚冶之会乘虚出击,所以他才留了曹子建在寒川城内防,当时李开花拜杜浊世为军师时,杜浊世特地勘察了一番李开花手下人员的配置,在他看来寒川城可当大任者只有曹子建一人,曹子建领四千兵马至少可以阻挡姚冶之月余,所以杜浊世并没有建议李开花直接出兵,而是想要李开花在羡鱼儿手中讨些好处,毕竟羡军帅的功劳两寒人马也占三分。
“这……只怕不妥吧!”李开花与羡幼轩已经交了朋友,二人关系还算融洽,从朋友口中夺食,李开花不屑去做。
杜浊世看着李开花左右为难,便决定再烧一把火。随即说道:“主公可知道姚冶之手下的兵马配置?”
“那是当然,一万五千人马!”
李开花的情报系统在明玉辰手中已经初见成效,右平,上乾,肥石三州的所有兵力配置李开花心知肚明。
“不错!但主公可曾想过上乾府城的地势地貌,以及城墙高度和攻防难度,上乾府是上乾州最大的城池,城内可容纳七万人,城高三丈有余,就算姚冶之留守五千兵马,但各家大族私兵至少有三千,合起来就是八千守卒,我军又无攻城器械,凭借着七千人马如何取得上乾府?”
杜浊世饮了一口茶水,将事情的利弊逐一分析给李开花,现在的城防战已经不是乡下集子和山寨,主公也要做出同等的觉悟,以免因小失大。
“上乾府我志在必得!”李开花周围群狼环顾,两寒地界过于狭隘,只有取得上乾府,坐稳上乾州李开花才能登堂入室。
“主公有雄心壮志是极好的,小生定会为主公谋划,如今的北丰五年之内难起战事,车骑将军也不会吝惜一万兵马,毕竟这份蒙荫千代的功绩是主公送给他的!主公莫要怕张口,局势越大,利益划分自然越明显,没有永远的朋友,至少主公要常怀警惕之心,这是为上者必备的条件!”
书生还在一步步教庄客,铁血手腕要给予实力相同的对手,怀柔仁心留给百姓才是正道。
“好吧!我去求鱼儿!”
“主公英明!”
……………………………………………………
是夜,协防军帅帐。
羡幼轩与蓝盏相对而坐,这几日兄弟俩经常交心,增进双方情谊。
“兄长,小弟不回草原了,自今日起小弟想在燕国朝廷为官,救一救这燕国的乱世,兄长可否为小弟推荐?”蓝盏生在草原,长在南国,习惯了中原的生活,如今又得知爷爷的光辉事迹,自然想效仿一番。
“阿云有报效之心,为兄十分欣慰,但为兄还是需要劝你一番,燕国已经在根上烂了,贪官污吏的剥削,冗军冗费的薄底,皇室官家的幼稚等等,最主要的是民心低迷,将演变成洪水波涛,为兄还是希望你留在协防军,你我兄弟二人为天下六国守住北境,后辈史书定有一笔你的重彩!”
羨幼轩是个懒散人,他不想卷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懂,反而是深有感悟才选择退出官家舞台,野鹤随性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短处。
“蓝盏与兄长不同,兄长自幼跟着爷爷学习兵法谋略,才情歌赋,厌倦了燕国官场也便就罢了。但蓝盏从小便在弘立院习文,从小秉承的志向便是: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小弟改变不了兄长,不过小弟也有自己的坚持,还望兄长推荐一二。”
蓝盏的成长环境与羡幼轩有极大的差异,在弘立院读书的日子让他记住了仕官乃书生人上人,多少学子为这一目标奋进。弘立院走出去的书生私下都有定论:为首做官,次之研史,再次之育人,最末尾的便是注书写文,附庸风雅。
“也罢,为兄便于你说个一二,燕国官场纷杂,皇室微末群雄逐鹿,若想平步青云,为兄荐你去童帅帐下,不消三五年便可做到一军主谋之士。若想荣华富贵,为兄荐你去蓟王帐下,正统皇室封稷可蒙荫子孙。若想为民做青天,为兄荐你去樊老大人门下,执政一方土地,百姓仰慕爱戴。”
羡幼轩列举了三人,最后脑中又想起了一位,不过还是没有与蓝盏明说,那厮走的路太险,一不小心便会跌入万丈深渊,阿云若是去了他处,只恐有性命之危。
“兄长似乎忽略了好些人,正统的朝廷,北丰本州崇桂书,昌黎节度使林先雄,上乾节度使姚冶之呢?”
燕国九州,如今有三州落在东海国手中,岑百州饱受战火摧残,早已无官可依,剩下的也就这几个地方了。
羡幼轩微微摇头道:“崇桂书贪财守成之辈,林先雄碌碌无为之人,姚冶之就更别提了,明年还在不在都难说喽!”
羡鱼儿倒是很佩服那厮,一个小小的山贼地几经腾挪已经显露出狰狞势,姚冶之一把老骨头只怕不是那厮的对手。
“兄长之言,蓝盏会慎重考虑。”
蓝盏也知道兄长是在矬子堆里拔高个儿,这些封疆大吏中只有樊丹青是一届人物,只可惜老迈色衰活不了多久岁月,童国臻的刚愎自用,慕容炎的巧言令色,都算不上是好归宿啊!
“鱼儿可在,开花来了!”
李开花照往常一般直接闯入帅帐,羡鱼儿脸上挂着微笑,心中暗想这厮还是来了,至于蓝盏则对此人印象平平,不流喜色于面。
“李大当家今日所为何事啊?”羡鱼儿变了态度,从刚才的沉着冷静化作了轻浮,这家伙来帐从没有过好事。
“出大事儿了!开花这次怕要交代在北丰州了!”李开花随意盘坐在羡鱼儿身旁,右手搭着军帅的肩膀说道。
“哦!后院起火了!”
羡鱼儿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知是姚冶之动手了,估计这厮接下来就要开口求粮求兵。
“军帅不愧是天人啊!李某佩服至极,那就随便借我两三万军马,等李某平定了上乾州,十八年之后必定归还。”李开花与羡鱼儿向来轻松,二人也经常互戳老底,玩笑话张口就来。
“去,去,去!滚远点!狮子大张口啊!鱼儿只有三万人马,你这是明抢喽!”
羡鱼儿打掉了李开花的右手,从怀中取了一把糖豆,恋恋不舍的将其中一颗交给李开花。
“唉,算了!我俩的关系就此打住,以后山水不相逢。”李开花将糖豆丢入口中,一脸气恼的说道。
“好,好好!正如鱼儿所愿,不见就不见,老死都别见!”羡鱼儿可不是唬大的,对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有一套对付手段。
“没意思!那就借一万,军粮我掏钱买!”
“哼!你的这借可是有借无还,八成又要取上乾府了吧!”羡鱼儿辛辛苦苦训练了半年的士兵,可不能被李某人几句话空口白牙套了去。
“那军帅意下如何?”李开花也恢复了正经,插科打诨解决不了问题。
“兵,羡某可以送你一万好卒!粮,我可以帮你出!另外那三千戈狄俘虏也一并送给你!”羡鱼儿起身踱步道。
“军帅请讲条件!”李开花略微点头道。
“除此之外,鱼儿怕麻烦,这雪葬十万戈狄人的功劳,鱼儿也会上书小皇帝一并送于你,让你坐稳上乾节度使的位置,如此可算丰厚否?”
羡鱼儿既不要功劳,也愿意出兵相助,这可不只是情谊问题,他要开的条件比这些更大三分。
“好!李某接着!军帅请言明你的条件!”李开花没有想过鱼儿会如此大度,他到底要开什么样的条件呢?
“鱼儿只有一个条件,无论你日后取了上乾州,还是更大的地盘,鱼儿只希望日后所见是当初的月牙集。本军帅会一直看着你,若是你不能遵守承诺,羨幼轩将会十倍讨回!”
武将在前线拼杀是为了什么?只期许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天下可以歌舞升平,羡鱼儿给李开花套了一个紧箍咒,这个誓言需要他用一生去实践,无论是薄冰还是高山,片刻也不能放松。的确,羡鱼儿的条件远远大于他所给予的兵力。
“李某答应你!此生若得青云志,定当开万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