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秦慕铮扭过头去,再不看韩博一眼,心中难过非常。
刚刚秦慕铮的目光就像是两把刀子,在韩博的心上扎出来两个窟窿,鲜血汩汩而出,深入灵魂骨髓的痛苦。就在秦慕铮这样的目光下,韩博极为艰难的别过头去,喉咙干涩,终究还是开口辩解道:“铮儿,我向你发誓,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称呼韩博为淮阳王,而不是直接叫他的名字,疏离冷淡立现。秦慕铮的思想意识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心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不停的在呼唤着:他眼中也带着伤痛,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也许事情真的不像是你想象的那样。可是确有一股火从心底烧起,直冲上灵台将理智烧的干干净净,奔腾咆哮着,让秦慕铮的语气都带上恨恨的意味:“够了!誓言是这世上最难相信的东西。够了,不用再解释了。”
韩博的脸在秦慕铮这一声中变的惨白,一双邪魅的眸子里是兜藏不住的伤。眼眸中荡漾着的柔情、迷恋和邪肆风流都在这一声中破碎,化成细密凛冽的风雪,瞬间就让韩博的心一冷。
秦慕铮从来都没有见过韩博有这么伤痛的表情,心脏也跟着猛的一抽,然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终究是覆水难收。
“我有些累了,你先去安排一下吧,帮我准备一袭红裙,今夜咱们就进宫。”秦慕铮别过头去,终究是不忍去看韩博脸。
“好。”韩博果然就没有再做任何辩解,带着满脸的落寞与伤痛转身离开了秦慕铮的房间。
秦慕铮整个身子都垮了下来,摊坐在椅子上,长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是几次慢慢缓缓的深呼吸。如果刚刚韩博再走慢一步,秦慕铮的情绪就要爆发出来了,眼泪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却都流淌到了心里。自母亲自杀之后,秦慕铮始终无法原谅父亲和那个第三者,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生活用一个又一个生动的事件教育了秦慕铮,眼泪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也曾哭过,闹过,歇斯底里过,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前一天躲在房间中哭的昏天黑地,第二天洗净了脸,学校还是要去,兼职还是要做,那些没有克服掉的困难还在。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秦慕铮连灯也没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房中。
鹰七和鹰九一直都守护在秦慕铮的周围,自然听得到秦慕铮和韩博的对话,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进来打扰秦慕铮,留给秦慕铮一些独处的时间。只是韩博送来了一整套反复华丽的红色衣裙,鹰七和鹰九却不能替秦慕铮拿主意,接了衣服,二人一同来到了秦慕铮的房门口。最终还是由鹰七敲响了秦慕铮的房门,小声道:“门主?门主,天色晚了,属下进来进来点灯了。”
“进来吧。”秦慕铮应声道,用双手掩住了脸,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鹰七和鹰九得了令,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鹰九去点灯,鹰七则捧着衣服来到秦慕铮的跟前。
秦慕铮的脸上写满了不快和痛苦,鹰七着实心疼,却不知该怎么劝慰秦慕铮,更不愿让秦慕铮去做让她难过的事情。
没等鹰七开口,秦慕铮却先出声了。即便强打着精神,语气中仍是难以掩饰的疲惫,道:“放在一边吧,鹰七去帮我打些水进来。”
“门主,真的要去么?这件事跟咱们天机门也没多大干系,不如咱们现在就离开吧。”鹰九点完了灯,站到鹰七的身边,建议道。
秦慕铮的心中一暖,鹰七和鹰九的回护关心表露无遗,终究笑道:“鹰九,一向耿直的你,竟然也有不耿直的时候。先皇后是鹰眼创立人,即便将鹰眼传给了我,但是皇家有事,鹰眼却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况且陛下陷入到这般困境中,同我也有莫大的干系,我亏欠他太多,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门主……”鹰七和鹰九还要再劝,却被秦慕铮打断了。
“我这个不称职的门主这一次恐怕还要拖累你们了,你们若是愿意便跟我一同进宫去。只是此去风险未知,前路未知。若是不愿去,那么便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秦慕铮抬手将头上的焦骨梧桐簪子拔了下来,递到了鹰七和鹰九面前,接着道:“这个簪子你们收着。若是我不能回来了,你们就再推选出一位门主,只是自此以后的天机门就只是天机门,再不是鹰眼,同皇家也再无干系。”
“属下誓死追随门主,请门主准许属下同门主一同进宫,属下必当誓死保卫门主的安危。”鹰七和鹰九慌忙跪倒在秦慕铮面前,坚决不肯去接那焦骨梧桐簪。
“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你们都是自由独立的个体,做守卫只是一种职业,并不是你们全部的人生,不能让一份职业将你们一生的自由都绑架了,我要将鹰眼变成天机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管开始施了多大的安危,将成千上万的人的人生与性命都同权利的战车绑在一处,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希望你们能有更多的自己的选择。”秦慕铮如是诚恳道,将手中的焦骨梧桐簪又往前递了几分。
鹰七和鹰九谁也没去接那簪子,反倒诚恳道:“门主于我们二人来说并不只是要效忠的人,更是我们所珍视的亲人和朋友。亲人朋友之间相互保护不是应该的么?我二人愿随门主一道入宫。”
“好!”秦慕铮答道,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
痛苦与难过的黑暗之中忽然射进来一道光,带着满满暖暖的正能量,在一瞬间就照射到了秦慕铮的身上,让秦慕铮陷入到负面情绪中难以自拔的情绪得到了救赎。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秦慕铮便不再犹豫,从韩轩那里借来的令牌交给了鹰九保管,鹰七则去打水帮着秦慕铮梳洗换装。
冰凉的井水中又加入了些薄荷叶和冰片,清凉醒神,鼻翼间都是淡淡的薄荷香味,秦慕铮的灵台也为之清明一片。
既然横竖都是要走这一遭,那么不问缘由过往,只破出一身的胆来,带着能让皇帝韩彻着迷的气势,今日便要去闯一闯龙潭虎穴。
这次倒用不着易容了,秦慕铮只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又艳丽妆,头上只梳了一个简单的飞凤髻,将焦骨梧桐簪插在发髻上,换上了韩博准备的那一套织金的红色衣裙,便拉开了门。
等在门外的鹰七和鹰九着实被秦慕铮惊艳到了,就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院子里半园芍药开得正娇艳,朱唇微微弯起一个美妙的弧度,秦慕铮缓步走到芍药花丛边,摘下一朵开的最艳的海棠,抬手插在了耳鬓间。
花为人增一分色,人为花增一点艳。人花两相映,却是相得益彰。这一刻芍药花丛中的秦慕铮仿佛是芍药仙子,美得不像是人间的女子。
“走吧。”秦慕铮红唇轻启,淡淡道。
被秦慕铮勾去了三魂七魄的鹰七和鹰九终于灵魂归位,眼中的惊艳还未褪去。鹰七整个小丫头对美女的抵抗力还要强一些,三两步蹦到秦慕铮的身后,由衷的赞叹:“门主,你现在真美,要比月亮里的嫦娥还要美!”
“净瞎说,门主我要是能有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就好了,到时候一定要狠狠的过一把红颜祸水的瘾,争取做一名祸国殃民的奸妃。”秦慕铮虽然是反驳了鹰七的话,心中其实对这种赞美着实受用。哪个女子会不愿意听旁人夸自己貌美呢?
耿直少年鹰九这个时候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沉默,耿直的说秦慕铮此刻已然能当得上红颜祸水的称号了,皇家四兄弟里三个都钟情于秦慕铮,当今陛下更是因为太过迷恋秦慕铮而沉醉于与秦慕铮有九分相似的德妃张静琪编造出来的幻梦中。只是,即便秦慕铮入宫为后,或者嫁给了燕王韩轩和淮阳王韩博中的一位,秦慕铮也当不了祸国殃民的奸妃。她的心始终太过柔软善良,做不得奸狠阴毒的事情。
从客栈后院出来,这一路秦慕铮收到了无数倾慕迷恋的目光,自信心空前膨胀,连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终于,走到了客栈的大堂。此时正是饭口,整个大堂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当中台子上还有跑江湖的艺人在唱堂会。店小二们在雅间和座位间来回穿梭着,高声吆喝着招呼客人。几桌已经喝到微醺的客人,正相互敬酒,或者赋诗,或者跟着台上的角儿唱着经典名段。
这一切声响都因为秦慕铮的出现而戛然而止,大厅里静的连掉了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唱曲的名角忘了唱词,店小二忘了菜名,迁客骚人们忘了诗与月。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滞在秦慕铮的身上,带着痴迷和爱恋,看在这个宛如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子。
秦慕铮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里最顶尖的模特,带着自信大方走秀,为许多人的生活中添上了那么一瞬间的惊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