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二小遭遇大变化
四年级时,爸妈把我们姐儿仨的户口落到了县城,我和姐姐转到二街小学。
由于是插班生,我俩只能分开。
多亏有了分座的经历,使我平静地接受了不得不和姐姐分到两个班的事实。
但我对姐姐的依恋照旧。
上课时,我只看老师。下课铃声响后,我每分每秒都做好往外冲的准备,待老师宣布“下课”,总是尽快走出教室去和姐姐相会。
我们的新学校,整体结构是一个长条型。多数班级在小院,还有一排高年级的教室在操场后面。
我和姐姐所在的班离得并不远。
我俩上学、放学一起来、一起走,课间休息的十分钟里,我们抓紧寻找对方,每次起码能聚上七、八分钟,足够让我满意的了。
到四年级下学期,我才把自己当作一个学生,进入到真正的班级学习状态。
我对学习是非常认真的,所以成绩还不错,也让我得以轻松地利用课余时间多与同学接触了。
课间我们女生不出去的时候,大致有几种情况:一是聊起共同喜欢的话题,舍不得出去了;二是玩儿翻绳游戏,就是一人用手织绳圈,另一人变化个花样套过去;三是在课桌上抓“大把儿”,就是猪或羊特殊关节处的一块小骨头,我们把它分成四个面,看谁能按顺序扳好再抓起来。
上完课间操休息的时间稍长一些,我们就在操场上或砸沙包、或跳房子、或跳皮筋、或踢毽子。那时,可供我们玩儿的东西特别少,能有同学带上一、两个沙包就不错了,如果没有,跳房子时就找小石子代替;拉的皮筋也是偶尔有谁家换了自行车内胎,把废胎剪成一个个圈再串起来的;鸡毛毽子当然更少了。所以我们每次聚在一起时,都把带玩具的同学围在中心,什么时候玩儿、加谁玩儿,玩儿什么花样自然都由她说了算。
由于爸妈经常在乡下,家里只留下我们姐儿仨,炉火总也闷不好,加上天寒地冻,我们的手、脚总会被冻肿,疼还是次要的,痒却是难以忍受。爸爸很是心疼,拆了自己的线衣让我们学着给自己织袜子和手套。
比较起来,袜子还是简单些的。于是我的课余时间多数用来学织袜子了。没用多久,我就成功地织好一只,别提多高兴了。后来,我又学会了织手套。从那一年开始,我们的手、脚果然不再生冻疮了。
在教室里呆得多了,我也稍稍注意了男同学。我看到男生里有人学习特别好;有人主动擦黑板、打扫卫生;有人经常生炉子、添煤,有时还会在老师的带领下,把用铁线绑着的烟囱解下来敲打一番;还有一位同学大概练过功夫,轻松抬腿脚后跟就会高过头顶,让大家看得很惊奇。
但我就是不敢和他们答话。也偏偏有个把调皮的,将我织好的一只袜子扔到房梁上,快毕业时才有人告诉我。
通过一位同学,我还知道了什么叫做家庭困难。
有一次,学校组织包场看戏,五分钱一张票。全班同学差不多都交了钱,只有我旁边那位女同学低着头不吭声。我以为她不想看,谁知她小声对我说:家里交不起。她还感叹说:自己从来没看过戏,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真想看一看哪!我很同情她,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五分钱交给老师,写上了她的名字。
那天,我俩的座位正好挨在一起。
戏开演了,却让我特别失望:那是一个以钻井平台着火、工人紧急抢救国家物资为主题的剧目,情节比较紧张,可是演员根本就没化妆,由于是白天,舞台上也没打多少灯光,光看着一些人抱着椅子跑来跑去的,感觉没劲透了。
可是挨着我坐的那位同学却是满脸惊喜:啊,原来这就是演戏呀,真是太好看了!
她的表情让我稍微安稳了些。不管怎样,总算请她看了头一场戏吧。
上五年级时,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成熟的学生了:能轻松完成各科作业,也不畏惧考试;能友好地和女同学相处,想和谁玩儿、想玩儿什么都能主动争取并且还挺受欢迎的了;虽然还是不敢和男同学说话,但男、女老师都对我很和气,特别是我们漂亮又温柔的女校长让我特别崇敬。
那位女校长脸上总是带着笑,显得灿烂又温暖;她的声音特别柔和,但通常只在周一全体集合时才讲一段简短的话,每次都在我正听得入神时就结束了,让我很是不解渴,眼神总追随着她,一旦见她关心地询问某个同学便让我羡慕得很。
我为自己的学校有这样的校长而骄傲。
可是有一天,一位新调来的副校长忽然甩开女校长,自己站到前面讲话去了,接着,他竟然宣布让女校长来做“检查”!
女校长诚心诚意地说了挺长时间,却没料到那位副校长举起胳膊带头呼起口号,并且让学生们也跟着喊,其中有“打倒”之类的词。
女校长低头听取了副校长慷慨激昂的批判后,被勒令继续写检查去了。
我惶惑地看着她蹒跚的背影,不知道我心爱的校长到底犯了哪门子错误。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上课时间没有老师讲课了;该学习的时候没课本,该做作业的时候却让学生写批判稿。后来,我们干脆没学可上了,整个学校完全处于停课状态。
学校里还有人组织大串连,但我太小,又从没出过远门,所以根本没有参与此事。
不过学校还是要去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参加了不少活动:干旱时从家里拿脸盆去地里浇庄稼;下雪后拿铁锹或脸盆往麦子地里运雪;小麦收割后去地里捡麦穗;个人拔草交学校;找紫穗槐的枝条交学校勤工俭学用来编筐。我们参观工厂;还拿着小铁锤在钉了木把的铁圈里砸焦炭。我们也接受了解放军叔叔的训练。。
一晃几年时间过去,我们这批学生终于接到复课通知。开学后才知道,我班的同学是由六年级、七年级和八年级组合到一起的。上课没多久,我们就毕业了。
我一直担心那位漂亮又温柔的女校长。让我高兴的是,她爱人是县图书馆馆长,而图书馆就在我家的胡同口上。我和姐妹晚上去读书时,会经常见到她,她还一再问候我们的妈妈,原来她们很熟悉呢!现在,这位老校长依然健在,而且精神相当好、性格依然柔情似水。
我好欣慰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