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并不担心张玄素之死会连累自己，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张玄素的死因是因为道家金丹，他好奇的是张玄素是如何知道他有道家金丹的？

因为知道林秀有道家金丹的人极少，多是房府中人，那么张玄素是如何知道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房玄龄不愧是房玄龄，立即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

所以林秀说道：“叔父，我有预感，我有道家金丹一事，是府中有人透露出去的，并且这个人也是上次给金吾卫通风报信的人。”

听到林秀的话，房玄龄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上次我已经排查过了府里，并没有发现，看来此人隐藏的极深，不可小觑啊。”

“另外关于张玄素之死，太子肯定会继续做文章。没想到啊，就因为张玄素的弹劾，太子竟然会痛下杀手，一步走错，将无回头之路了，太子啊，太子…”

房玄龄露出感慨。

想当初，圣人也想让房玄龄担任太子侍讲，教导太子，但考虑到尚书省公务太忙，所以让魏征担任起了教导太子的重任。此时看来，房玄龄庆幸自己没有和太子牵扯较多。

听到房玄龄的感慨，林秀嘴角微扬，泛起冷笑。

李承乾派人处理张玄素，的确是走向毁灭的开始，欲让人死亡，必让人疯狂，现在的李承乾迈出了这一步路，会更加疯狂，因为能把别人的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这是一种让人痴迷的权势。

这种权势会让李承乾明白，那些弹劾自己的老家伙都是待宰的牛羊，自己想杀他们，就能杀了他们。

所以，没有人刚生下来就是恶人。

……

大理寺卿孙伏伽装病不出，对张玄素一案的调查陷入了瓶颈。

但詹事府的属官可不愿意，张玄素是他们的少詹事，如今被毒杀，圣人命令大理寺调查案件，怎么能迟迟没有结果呢？所以很多人开始弹劾孙伏伽。

李承乾已经派东宫官员去大理寺催促了两次，随后听说了孙伏伽装病的消息，并且大理寺根本没有传唤林秀，这让李承乾非常愤怒，认为孙伏伽在卖房玄龄人情，所以李承乾立即求见圣人。

李世民正在紫宸殿处理公务，忽闻太子求见，眉头顿皱，便挥挥手让内官将其请进来。

这段时间，李世民对太子非常失望，但想到前段时间和房玄龄探讨的结果，便觉得自己对太子的要求太高了，以至于失望越多。所以这段时间，李世民已经减少了对他的严厉要求，并准备给他安排一些重要的任务，让他能独挡一面。这样的话，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所以李世民收拾一下情绪，看着殿门。

只见李承乾一晃一晃走了进来，他的脚疾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会影响走路的姿势。这让李世民非常内疚，目光变得柔和。

但是面对李世民的目光，李承乾却觉得羞愤，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父皇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的脚，内心的自卑让李承乾认为，自己的父皇对自己非常失望，身为大唐的皇太子，必须是位非常优秀的人，而自己竟是个跛脚，这样的人，适合继承大统吗？

此时此刻，李承乾心中开始脑补，越想心中的愤慨就越强。

“乾儿来了。”李世民叫了一声。

李承乾连忙回神，吓得一身冷汗，没想到短短几步路，自己想了很多事情，差点陷入了魔怔当中。

而后，李承乾恭敬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直接赐座，并问道：“你来见我，莫非有事要说？”

李承乾酝酿了感情，悲痛道：“父皇，这两日每每想到张大人对儿臣的谆谆教诲，儿臣内心便万分悲痛！”

“张玄素为人清廉，敢于直言纳谏，有魏郑公遗风，突然遇害，是大唐的一大损失了，太子和他有师徒之情，还要节哀顺变。”李世民对太子李承乾的尊师重道甚是欣慰。

李承乾悲痛道：“张大人遇害，儿臣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尽快查出凶手，将其正法，以告慰周他的在天之灵。”

“此案恶劣，我已经命令大理寺彻查此事，找到凶手必然严惩。”李世民安慰道。

李承乾故作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这番姿态自然落入李世民的眼中，李世民便问道：“怎么了？”

李承乾回道：“儿臣听说，大理寺已经查到了线索，但此案涉及权贵，便受了阻。就连大理寺卿孙伏伽都告病了。”

“哦？”李世民立即挪了挪姿势，问道：“详细说来听听。”

李承乾却道：“儿臣不敢非议，因为儿臣也是听说，以免禀错，冤枉了其他人。”

“太子做事谨慎，不错。我会派人询问，尽快落实真凶。对了，最近课程如何？”李世民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问起了其他事情。

父子俩看似交心，谈了许多事情，实则李承乾心怀鬼胎。

李承乾告退后，李世民想了想，立即派人传召孙伏伽。

孙伏伽告病在家，听说宫里来人，便知道圣人过问案件，于是他换上官服，立即入宫。

进了宫面见了李世民，李世民问及案件。

孙伏伽不敢怠慢，立即把整个调查的案件禀告了李世民。

李世民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案件竟然牵扯到了林秀。

“林秀不可能毒害张玄素！”李世民没有多思考，直接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很武断，应该说“不太可能”，而不是“不可能”。

孙伏伽没想到圣人的态度这么坚决，他回应道：“回禀圣人，林县男虽有嫌疑，但嫌疑很轻。首先，他和张玄素大人并不相识，是张玄素听说林县男手中有道家金丹，并通过孔颖达大人从中协调，从林县男手中购得。其次，张大人所中毒药是否是道家金丹携带，无人可以证明，只有张玄素大人新娶夫人的一面之词。最后一点还有一个很大的嫌疑，那就是张玄素大人从何处得知林县男手中有道家金丹的？这件事耐人寻味。所以臣没有擅自行动，而是暂时观望，暗中调查。”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道：“此事交给你处理，我很放心，你速来公允、廉洁，好好调查此案，绝对不能被人的设计蒙蔽眼睛，从而办错案件。”

“臣明白。”孙伏伽领旨，而后退了出去。出宫的路上，孙伏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抓拿林秀，看出来圣人对林秀看重，没想到这么器重。

接下来，李世民又把房玄龄找来紫宸殿，谈及了此事。

“玄龄，你说张玄素之死和林秀扯上关系，是巧合，还是有人算计?”李世民问道。

房玄龄恭敬道：“回禀圣人，张大人之死如果是为了算计林秀，那就说明凶手太傻，因为这样的算计很难栽赃林秀，所以臣觉得不是为了算计林秀。而是为了毒杀张大人的同时，顺便牵连林秀。所以凶手和张大人、林秀有矛盾或者纠纷，正好一箭双雕。”

顿了顿，房玄龄又道：“臣猜测，接下来长安城内会有留言传出，污蔑林秀就是凶手，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三人成虎，对林秀的名声也会有影响，甚至会给大理寺的案件调查带来影响。”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凶手就是为了弄死张玄素，顺便栽赃林秀。那会是谁呢？”李世民说完，眼神闪烁，不知道想到了谁。

房玄龄没说什么，至于圣人会怀疑谁，那就不是房玄龄能考虑的了。

这时，李世民话题一转，又道：“对了玄龄，我记得前段时间你提过，林秀想从国子监结业？”

房玄龄点了点头，笑道：“没错，国子监的学业吸引不了他，所以他不愿意在那里虚度时光，便想提前结业。我便告诉他，可以结业，但是结业后就要进入备身府当值。圣人也知道，林秀闲散惯了，对权势没有一丁点的欲望。别人家的子弟是巴不得进入皇宫戍守，这孩子却嫌弃无聊，最后宁愿在国子监学习，也不要愿意入宫当值！”

此话提醒了李世民，李世民说道：“林秀文武双全，而且聪慧过人，必须好好培养，成为朝廷股肱。他那闲散的性格必须改一改。”

房玄龄点了点头，回应：“圣人说的极是。”

李世民认真想了想，突然道：“既然他想结业，此事我会通知孔颖达，让他结业。如今他已经有千牛备身的官职，结业后直接入宫戍守，我会好好敲打和培养他。”

“臣明白了！”房玄龄立即应道。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房玄龄这才告辞。

而后，李世民陷入沉默，想了好一会，便叫来了李君羡。

“君羡，让你调查林秀师父的事，可有眉目了？”李世民问道。

李君羡回道：“回禀圣人，林县男的大师父是天纲道人，已经无疑。而二师父初步怀疑是段天涯，为了证明他的身份，已经派禁卫前往益州了。”

“段天涯？是他？当年差点灭掉慈航剑斋的狠人，是啊，是他的话，那就对了。”李世民笑了笑，接着道：“等禁卫确认了段天涯的身份，那林秀身边的疑点就彻底理清，可以放心重用了。”

李君羡点了点头，决定下去后便飞鸽传书，让派出的禁卫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