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黄卷，陈汶有些郁闷，破破烂烂的一张纸，能有啥用。想起自己在书院的书馆里曾看到过卜卦的书，陈汶按照上面的方式掐诀，法力顺着手指涌入黄卷上，其上光暗闪动，一股危机的感觉浮上心头。
“看来皇帝老儿对我有意见啊。”陈汶摩挲着黄卷说道。
法力继续输出，有画面呈现在陈汶的识海当中，一群身着华服的学子朝拜坐在高位的尊贵人物，另有一人站在大殿偏僻处，一身破旧，不受待见。这个被忽视的人应该就是自己，而上面坐着的就是当朝的皇帝。画面预示着自己在皇帝心中、在殿试中的地位，奇怪的是自己没有见过皇帝，也没招惹他，怎么就这么被排斥呢？
陈汶想看看皇帝的心思，加大法力输出，湖面拉近到皇帝的面前，神识就要刺进画面里皇帝的脑袋。可陈汶感觉自己和皇帝之间隔着一层屏障，看着他在眼前，神识却作用不到他身上，而皇帝身边的太监倒是让人感觉有血有肉，自己随时能查看他的想法。
退出神识，陈汶觉得应该是黄卷虽然从皇宫了出来，并未经过皇帝的手，而是出自旁边太监，所以只能算到太监身上，无法碰触皇帝的想法。要是自己拿到皇帝的贴身物品，相信自己还是能卜算到他身上的。
自己要是普通人，相信在皇帝心里有这样的印象，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成为边缘人，正是自己希望的，明日的殿试要是能混过去，那就万事大吉。
预测到事情的走向，陈汶放下心，晚上和娟儿好好吃一顿。陈汶已经辟谷，只会偶尔陪着娟儿吃一点。这样的做派让娟儿产生公子是仙人的感觉，但是每天陪着公子，并未感觉到他身上除了少吃饭，其他什么特殊的地方，并不像唱戏里面说的可以呼风唤雨。公子没有和自己说，娟儿就不问。这是花迎姐姐告诉自己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去问别人的秘密才能服侍好人。娟儿坚持贯彻这个理念，公子不主动告诉自己的，自己绝不会主动问，更不会往外说。
殿试要求严格，不可带人如宫内，娟儿只能在太学书院里等着公子回来。至此，娟儿才明白公子才是本届学子中最厉害的那一个，不用考试就能进入殿试。亏得自己昨天还说让公子以后考个好成绩，能热闹一下，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公子，加油，娟儿等你回来。”娟儿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摆手。
陈汶点头示意，坐马车离去。单独乘车进皇宫是陈汶的特权，只有几位特殊的情况下，学子才能乘车，显示的最高在位者对特殊人才的重视。想着自己是一天答完题目的才被照顾的，陈汶感觉自己不能算个人才，要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自己肯定最水的特殊人才。
天还没亮的时候，需要上殿的学子已经到达皇宫门口等待，必须要彰显出自己对于皇权的尊重，才能让不被人诟病。陈汶没人交流，不知道这些繁文缛节，马车来的也晚，导致陈汶是最后一个进入皇宫的。当大殿里到点名时，陈汶才被小太监匆忙的赶到。里面参与殿试的学子们站成两排，从前到后，晚到的陈汶只能被塞在大殿的角落里。
和自己卜算的一样，被当成了最边缘的人物。大殿中静悄悄，没人说话，每个人都等着最高掌权者的来临，自己即将开始的官宦生涯将有即将出现的人说了算。
站在御座旁边的大总管唱完名，接着是皇帝出场。出了陈汶意外，站着的学子们所少都激动的颤抖，生平第一次见到皇帝，不容易。书院虽然为了学子们争取到了不跪的权力，可有些醉心权势的学子为了凸显自己的忠心，宁愿把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向皇帝跪拜。名次排在前面学子最能受到皇帝的恩惠，也最容易做出妥协。
噗通，不出意料，有人跪下去，也有出人意料的是先跪的是排名第二的学子。在考试里没能拿到第一，风头不是最强的，那就在低头的时候展示自己的决心，在皇帝心中留下好的印象。抢在所有人犹豫的时候跪下去，排名第二的学子果然让皇帝轻轻点头。
这是皇帝想要的结果，筛选出来的学子要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自己何必费力培养他们。书院势力强大，皇帝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做出让步，但让步以后做些小动作还是可以的。比如，让不甘落后的学子抢先效忠。
大家都还在犹豫，一边想要保持学生的骨气，一边想让上位者看到自己的敬畏。有了第一个跪的，接下来的人不得不有样学样，向权力者屈服。站在第二前后的人纷纷下跪，只能放弃骨气的一面。其中也有不想跪的，可是自己总不能孤零零的站着，赌上前程，承担所有的压力。
见到学子们下跪，大权在握的感觉充斥内心，皇帝刚要说出“平身”，却见到在学子队伍的最后，偏僻的角落里，有个愣头青傻乎乎的站着。
招来身边的太监，皇帝问道：“最后那个是谁？”
“他，”大总管眯着眼瞅了瞅，“应该就是李元一了。”
“哼。”皇帝的声音极为不满。
冷冷看着李元一一眼，皇帝作为一个执政者，转换自己的神情，柔声让下面跪着的学子起身。一番勉励和程序过后，到了今日最重要的地方。
“同朕共同治理天下的，是士大夫。如今士风不正，欲求无边而见识短浅。想要正士风以复古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做到？”皇帝问道。
题目出的很大，也很得罪人，影射学院的学风不正。这是对殿试学子的第二场考验，要不要和学院脱离关系，为皇帝的鹰犬。
学子彼此看看，有些人单纯的认为是个问题，有些则看到了皇帝出题背后的用心。想不到才入殿试，还未为官，就来了这么个麻烦。
沉默片刻，有人站出来答题，虽然思绪不是很顺畅，中心意思表达的非常明确，一切以陛下马首是瞻，皇帝听的龙颜大悦。下面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况，明白殿试不是真的在考验每个人的才能，而是来表立场、拍马屁。下面的人纷纷按照这个思路，表忠心、歌功颂德，过程进行的顺利。
到了陈汶，大总管止住答题，宣布下一项考核。陈汶站在最后，没有获得答题的机会，算是被放弃。接下来的考核，果然到了陈汶的时候就被叫停，陈汶成了整个大殿中最北皇帝嫌弃的人。开始大家还没注意，几次之后，众人发现站在最后的某个学子似乎被可以忽略，心中奇怪，碍于大殿肃穆，没人出声讨论。
“最后的可是李元一？”临近考核结束，皇帝像是刚想起来陈汶的存在。
“学生在。”陈汶不卑不亢，行礼回答。
“奏报上说你一天完成州府试题，是个人才，来，写给我看看，你是怎么完成的。”皇帝轻蔑的说道。
“学生只是侥幸完成，若是陛下想看，可在以后查阅，今日非考核时间，不和规矩。”陈汶轻声说道，声音却传进殿中每个人耳朵里。
在场的学子听到陈汶拒绝陛下的要求，心中微震，想不到还有能不畏权势的学子。
“规矩？你不写怎么证明是不是真的‘历史唯一’啊？”皇帝赤果果的刁难了。
学子们好奇，陈汶怎么和陛下产生的矛盾，竟然被陛下在殿试里专门查问。
“天地可鉴。”陈汶说道。
“好个天地可鉴，既然说道天地，你给我说说什么是天地吧。”皇帝在难为陈汶，在凡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不言天，天地是修者钻研的东西。这是为了减少天下人以天道为戏，对修炼者产生不必要的负担。
“天地，人之所存，我之所想。天地即我，我即天地。”陈汶这话说的大了，而且不合礼法。若自己是天地，那不是比皇帝还要大。
“你是天地，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便去明山脚下做知县吧，看看明山的人会不会把你当做他们的天地。”皇帝这个决定是思考过的，前面的言语不过是小小的铺垫而已。
“是。”定了，终于不用再这里待着，陈汶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离去。你不让老子爽，老子也不让你舒服。
皇帝气的牙痒痒，现在只想把李元一叫回来发配出去，可自己的力量没这么大，至少书院那边的言语不让自己伤害李元一。
陈汶非常讨厌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充满恶意，学子们的软弱，皇帝睚眦必报。自己完全不让认可他们的做法，也融合不进去。既然道路不同，大家不必强求在一起。
今日可以算是老瘪犊子吊打一众学子，心潮必然是澎湃。平时喝一群成精的大臣在一起，被耍的总是皇帝，好不容易自己能掌控一次，那不得得瑟。要是不出现李元一这个刺头可能会更完美。
陈汶回到太学书院，感觉很累，和人的私欲、黑暗面打交道总是费心费力，特别是感受过世间的美好以后。娟儿在等待，饭菜已准备好，为公子庆祝的。公子带来为官的消息，娟儿兴奋不已，一切的付出终于有了结果。
饭还没吃完，派出的手令就到了，走的是特快通道，就是为了让李元一早点离开京城。皇帝对李元一的厌恶到了一定程度，一点都不想让他留下来。
吃完无奈，既然手令下来，走就是，没啥大不了。收拾衣物，打包饭菜，连租马车的时间都没有，陈汶带着自己的小婢女去上任。
明山是在十六派中松山派管辖，去的官员几乎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令人难受的是，松山派喜好比斗，其内的人打打杀杀，每个停的时候。派去的官员曾经卷入其中，被松山派的人割去头颅。后来继任的人心惊胆战，只求在任其间莫要出大问题，死的人少一点，自己的命能活的久一点。
皇帝把李元一分到这个地方，包藏祸心，巴不得李元一能死在这个地方。
陈汶对明山所知甚少，被分到这个地方，那就好好的待着便是。这趟下山体验，陈汶有些后悔，凡间慢慢的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麻烦的要死，一点没有在山上修炼好玩。
出了京城，没有官员的监视，陈汶找了辆大车，按照手令里的地图，找准路往明山去。朱雀国版图巨大，陈汶驾车有半年的时间才走到明山。当然，这是凡人驾车的速度，要是松山派的弟子赶路去京城，不过个把月而已。松山派也想离京城近一些，只是自己门派的实力实在不行，抢不到地盘，只能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安营扎寨。
跑到明山，陈汶感觉这次自己下山的目标基本完成了。皇帝给自己选取的地方好死不死属于修炼门派，整个风气也和合欢宗内部的风气差不多，自己来这里还不如在合欢宗待着。陈汶还有一点担忧，自己要去参加宗门大比，要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待的时间长了，被当成窥探别派秘密，那不就冤枉了嘛。
要是产生这样的结果，陈汶得不偿失呀。来到明山以后，陈汶躲在府衙不出来，把这里当做自己闭关的地方。虽然娟儿跟着陈汶，但陈汶长时间闭关，两人见到的时间很少。在陈汶到明山的第二年，娟儿和松山派的一位青年才俊看对了眼，两人生出情愫，暗地里成为情侣。陈汶闭关出来以后，支持娟儿发展自己的感情，看着娟儿成为他人的新娘。
没了身边人的束缚，陈汶闭关的时间延长，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全都是在修炼中度过。京城不管自己，松山派有法度，陈汶乐的不出面过问事情。府衙的人员在没有娟儿打点后，全都做鸟兽散，回家重新谋出路。等到快到十年的时候，陈汶留下书信给娟儿，自己回了合欢宗。
娟儿嫁人后，每年都回来府衙看望公子。进了松山派，娟儿才知道公子是修炼中人，是他带自己进入炼气。本欲感谢公子，可每次来到府衙都是工作在闭关。无奈，娟儿只能离去。最后一次到府衙，娟儿接收到一封书信，告诉自己真相，并拜托自己处理公子离开的后事。娟儿一一照做，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公子。
陈汶静悄悄的回到合欢宗，自己的洞府长时间没人来，已然是杂草丛生。洞府内的灵泉恢复到当初的一半左右，收拾完自己的洞府，陈汶等着的就是宗门大比，只要自己能获得好的名次，去中央大陆就不成问题。
尽管下山过凡人生活给自己的感觉不是很好，可收获满满。各个书院的藏书众多，帮助自己扩大了看世界的眼界。山上的书阁收藏的都是仙家典籍，里面更多的是指导修炼者怎么把修为提升，对世界的解释较少。偶尔能看到先辈们的心得，里面记录的经历也极为片面，且不成体系，能参考的并不多。
书院书馆的藏书驳杂，看的多了，自然会产生各样的体系。从个人、从天时、从草木、从感触等，各个方面理解天地，里面可供参考的东西非常的多。读书人也从对自然的总结当中摸到了修炼的方法，对世界本质的探讨也较为深刻。
不得不说，这次下山的收获来自于书院，自己欠书院的情分，要是以后有机会，还要把这份情给还上。
在宗门大比之前，莲花答应了并伶的追去，决定与并伶结为双修伴侣。并伶连续十年的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而陈汶衷心祝福这一对。莲花外柔内刚，有些事情容易钻牛角尖，需要并伶这样老成的伴侣帮助。能在合欢宗里结为夫妻，两人的修为估计也能提升，对莲花参加宗门大比也有好处。
双修仪式非常私密，只要在宗门登记便可。陈汶作为带莲花道合欢宗的领路人，被邀请去喝了一杯喜酒。时光荏冉，当初只知道看书的小姑娘都有了长辈的气势，陈汶不得不感叹时光带给人的变化。
所有的事情解决，陈汶只剩下参加宗门大比了。合欢宗宗主亲自到陈汶的洞府处查验陈汶的修为，整体来说，陈汶比下山时要更加圆满。下山的时候，陈汶的法力处处充满着锋利，与人对战的时候，就算不主动出击也会伤到别人。这次回来，宗主与陈汶试手，自己的法力无论怎么发出都能被陈汶接下，而且看陈汶游刃有余，看来是进步不小。
“庞青山，你的法力圆满，虽然只有筑基中期，但浑厚程度不亚于我，看来师弟突破指日可待。”搭完手，宗主由衷感叹。
“只是在山下有所感受，融于修为当中罢了，突破谈何容易。”陈汶谦虚道，没把自己压境的事情说出来。
“师弟，此次大比难度较高，据说剑宗的天才也突破到了筑基中期，还有星宗的人，飘忽不定，你一定要多家注意。”宗主提醒道。
“晓得，我尽力而为。”陈汶没和人真正交过手，自己能到什么程度尚不能确定。
“好，要不，咱们再来切磋一下。你放心，我不用后期修为。”
宗主是好意，想在大比前加强陈汶对战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