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实在太过庞大,哪怕在四方城池开了足足十八个城门,每日进出城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依旧无法迅速通行,只能在城门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站在桑桑身后,和他们二人排了几分钟,徐川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所谓身份高贵的大人物肆意的插队之后,这份不耐烦便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这长安城看着不错,但此刻给他的印象却算不得好。
“你们排着吧,我在城里等你们。”
留下一句话之后,他便在宁缺和桑桑带着几分惊愕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既然说要在城里等他们,可又不排队,不从这城门入城,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径入这长安城?
寻常的路自然是没有的,长安城十八个城门皆有重兵,可谓是守卫森严。
当然,若是徐川想要强闯,这所谓的守卫森严,也只是个笑话。
但强闯关卡,意味着和唐国站在了对立面。
他虽不惧,却也麻烦,尤其是夫子的存在,令他尤为忌惮。
当年桃山一役,因柯浩然逆天而死,夫子怒然出手,斩尽满山桃花,废了西陵所有五境之上的强者,何其雄哉。
不过,也因此,夫子被昊天死死地盯住,甚至不惜分化出一道人间化身桑桑,来寻找夫子的踪迹。
导致,夫子再不能轻易出手。
因为他一旦肆意出手,便必定会彻底落入昊天的眼底,规则之下,就只能登天一战。
可就算夫子不能随意出手,一旦他太过肆无忌惮,夫子在登天之前拍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并不打算就这般平白无故的和整个唐国对上,如今,他只需要尽可能的强大自己即可。
而不论是桑桑体内蕴藏的世界规则之力,还是长安城中足以惊神的绝妙阵势,对他而言,都是能够让他迅速强大起来的上好资粮。
所以,他自不会选择强闯。
再说,这世上入城的路又不只有城门一途。
长安城很大,四角之地并无人烟,更无人把守。
他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奋力一跃,便到了几十米高的地方。
双手贴在黑色的城墙之上,顿时便极为牢固地黏在了城墙之上。
庆余年的世界,在五竹手下学习的那两年,攀爬可是一门必修课。
如今,他力量更强,诸般武学汇于一身的他在操控力上更是精妙了无数倍。
这城墙虽高,但比起那几千米高的大东山还是差了许多。
他仿佛一条游鱼,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便到了这长安城的城头。
在没有惊动城头上寥寥无几的守卫的情况下,选了一处幽静之地,直间从城头一跃而下。
临近地面之时,念力操控着天地元气在脚下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罩,顿时便将下坠的力量抵消一空,悄然落了下去。
感应了一番桑桑的位置,估摸着他们还要排上许久,他便打算先在长安城里好好见识见识一番惊神阵的玄妙。
游走在喧嚣的大街的上,往来行人不断,倒也颇为热闹。
荒原的蛮人,南晋的商人,戴着翅帽的月轮国官员,打扮清亮的唐人女子,衣冠楚楚的文士书生。
一座长安城,似乎汇聚了整个世界的风流和气度。
繁华而昌盛。
徐川有些感慨,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澹漠。
他见过边塞的渭城,一路上,也见过几座唐国的城市,对比这长安城不仅仅只是远远不如,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世上,总是穷的地方越穷,富的地方越富,哪怕号称全天下最强大的唐国,也免不了如此。
在长安城的贵人们向着如何争权夺利,如何挣更多的银子的时候,许多地方的人却在向着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自古皆是如此。
他游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每走过一步,惊神阵的面貌在他心中便清晰一分。
等到夜幕降临,他已经走遍了长安城除了皇宫之外的每一个地方。
另一边,拍了很长时间队伍的宁缺和桑桑终于也入了城,看着哪怕夜里也显得灯火通明,分外热闹的长安城,便好似乡下人进城一般,看什么都一脸好奇。
这时,桑桑四下里寻觅着什么,出声问道:“对了少爷,徐大哥说在城里等我们,也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里。”
宁缺不以为然道:“他神通广大,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
二人最终找到了一处看着很一般的客栈住了进去,这里别的都不怎样,唯有价格让他们还算满意。
朱雀天街,徐川脑海中勾勒着惊神阵的纹路,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
一股特殊的气息将他惊醒,抬头看去,便好似看见了一只活灵活现的朱雀在好奇的看着他。
有忌惮,又有着一丝亲近。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行人,其中一名穿着明黄色服侍的少年气愤地说道:“我费心费力地排了一出皮影戏来迎接我姐,我姐不领情不说,还大骂了我一顿,真是扫兴,一回来就知道问我有没有好好念书,一点也不关心我受了皇宫里那女人的多少欺辱。”
身旁,一位使者打扮的男子低声道:“殿下慎言,公主如此也都是为了殿下好。”
少年心头依旧有些气怒,刚准备开口说话,便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静静站在朱雀天街之下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徐川。
大晚上的,徐川一袭白衣静立,吓了他一跳,骂骂咧咧的就走过去,道:“从哪蹦出来你这么个玩意?”说着,他就要抬脚踹上一下。
徐川忽然回眸看向他,顿时一股无形的寒意将他全身笼罩,吓得他连忙收了脚,退了好几步。
然而,回过神来的少年却是大怒,更有几分说不出的羞愤,他堂堂唐国三皇子,竟被一个小白脸吓到了?
他一挥手,直接冲着身边的七八名护卫道:“此人来路不明,想要谋害本殿下,给我将他拿下!”
一旁的侍者觉得有些不妥,劝说道:“殿下,不可如此啊,若是公主知道了,必定会责骂于你。”
少年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愤怒道:“我可是唐国未来的王,别说抓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算杀了他,又能如何?王姐难道会为了一个普通人斥责我不成?”
见侍者劝说不成,那几名护卫无奈对视一眼,只能在少年的催促下向着徐川冲了过去。
不过,刚到徐川身旁几米,便忽然砰的声狠狠的趴了下去。
好似身上扛了一座大山,不论他们如何挣扎,都起不了身。
这一幕瞬间吓坏了那少年,想也不想转头就准备跑。
结果,一股无形的力量落下,他也步了那几名护卫的后尘,当场趴在了地上。
“李珲圆。”徐川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了那依旧还算镇定的侍者身上,缓缓道:“去寻李渔,让她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不介意让她少一个弟弟,让唐国少一个皇子。”
被骇人力量压在地面的李珲圆闻言惊叫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对我出手?这可是长安城,你死定,你死定了!”
徐川澹澹的瞥了他一眼,道:“还挺精神?”意念微微一动,一股更加骇人的力道落下,李珲圆顿时神情狰狞,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侍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心的问道:“敢问大人姓名,小的也好向公主殿下通传。”
徐川澹澹道:“你告诉她我姓徐,她自然知道我是谁,去吧。”
那侍者闻言连忙转身向着公主府跑去。
徐川看着他离开,抱着双臂,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站着不动。
......
公主府,李渔才回来不久,正准备沐浴更衣,大唐亲王,她的叔叔李沛言便上门拜访。
二人方才说上两句,那侍者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府上,惊叫道:“公主殿下,三皇子在朱雀街那被人擒住了,对方指明了让您去领人,您快去救救三皇子吧。”
进了大堂,这侍者才发现亲王李沛言也在此,他心中咯噔一声,顿时不安起来。
李渔却是直接起身,惊疑的问道:“我弟弟被人擒住了?还指明了让我去?对方是什么身份?”
侍者犹豫了一下,恭声道:“那人身穿白衣,体态不凡,自称姓徐。”
李渔神情微凝,轻语道:“是他?”
一旁,李沛言则是瞬间大怒,道:“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绑架皇子,真是反了他,我这就命令兵部,点齐人马,救回我那侄子!”
李渔还来不及阻止,李沛言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她神情一变,吩咐了几句之后,连忙对那侍者道:“快带我去。”
......
朱雀天街,当李渔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己那弟弟和数名护卫趴在地上的狼狈姿态,也看见了双手抱胸,好似在闭目养神一般的徐川。
见此一幕,她心头瞬间涌起一股怒火。
三两步走上前,越过了李珲圆,怒道:“你可知这里是长安城,不是北山道,容不得你如此肆意妄为!”
徐川缓缓张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道:“肆意妄为?怎么,我一介白身便只能受你那弟弟欺压,半点不得反抗?稍有反抗便是肆意妄为?”
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李渔神情微微一滞,不过她还是带着几分愤怒道:“可这毕竟是长安城,你可知对一国皇子出手是何等罪责?”
徐川澹澹道:“我不在乎,整个唐国,除了夫子,无人能让我低头,又有谁能问罪于我?”
这话说的李渔根本不信,偌大的唐国,强者辈出,就算你实力不凡,岂能跟一国抗衡。
更何况,唐国还是这个世界上如今最强大的国家。
她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道:“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你现在立刻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王叔已经知道了此事,很快,就会有大批将士将此地包围,你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徐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李渔脸色因愤怒涨得通红,喊道:“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我让你走啊!”
一旁,趴在地上的李珲圆心头悲苦交加,姐啊,你弟弟还在这趴着呢,你不先救你弟弟,跟这么个疯子说这么多干什么?
在李珲圆心中,徐川无疑是一个疯子。
敢在唐国都城之中对他这个三皇子出手,不是疯子是什么?
徐川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侧过头,看向了街头,澹澹道:“不必了,你那王叔已经来了。”
大批穿着红色甲胃的兵士将朱雀天街团团围住,数百张弩机对准了徐川等人。
李沛言站在兵士身后,大喊道:“那贼子,块放了我侄子侄女,不然休怪刀剑无眼!”
徐川没有理会他,看着脸色难看的李渔道:“我怎么觉得,你这皇叔救你们是假,杀你们才是真,真是有趣。”
李渔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此事是个误会,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一应将士闻言,无一动作。
李沛言心中暗喜,看着眼前千载难逢的机会,激动不已。
他知道一个世上少有人知晓的秘密,唐国的唐王李仲易,也就是他亲哥哥,有重疾在身,活不了几年了。
假若李珲圆和李渔一死,宫中那个不满十岁的小皇子又能算什么?
兄终弟及,将不再是梦。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当年,他错过了唐国的王位,今日,他必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侄女莫怕,这些将士都是忠于唐国的精锐,必定能将你姐弟二人从贼子手中救回!”
话落,他暗暗做了个手势,不远处的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立刻心领神会,冷喝道:“好贼子,竟敢辱没皇子皇女,将士们,动手!”
黑夜之下,徐川嘴角浮现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虽然忌惮夫子,但却不意味着他就要束手束脚的行事。
李珲圆仗势欺人,他便以力还之。
这李沛言想要借刀杀人,他就要让他看看,他这把刀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从远处仿佛踏着虚空落在了诸多将士面前,举着一面玄金色的龙纹令牌肃然道:“我是国师李青山,奉唐王之命,令尔等即刻收兵回营,不得有误,违者以谋逆之罪论处!”
唐王之命。
这四个字仿佛雷霆一般在诸多将士脑海中炸响。
他们犹豫了片刻,皆是放下了兵刃,收回了弩机,默默反身离开了此地。
李沛言惊怒道:“都给本王停下,你们,你们......。”
李青山看了一眼李沛言,缓缓道:“亲王殿下,陛下要见你,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