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终于感到害怕了嘛？"

皎洁的月光下，白余平静的看着身旁程萱那雪白的脸庞，从她的脸上，似乎能看出一丝担忧与顾虑以及恐惧的神色。

夜风悄然吹过，一股蚀体的寒意在身体中挥之不去，似乎侵占了白余的整个心胸，面对如今这样的状况，谁又能坦然自若呢！

然而面对白余的这些话，程萱却是冷静的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神色也依旧没有改变。

"我们此去，几乎等同于是去送死，我也很害怕，甚至比你们都要害怕，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甚至连鬼谷那个贼人都没有杀掉..."

白余的话没有说完，有些话他含在嘴里，咽下肚子，即使这件事情在许多人眼中已经非常明朗，可是白余依旧选择闭口不言，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救活白言，一年前是如此，一年后也是如此，从未变过。

即使被有些人欺骗过一次两次，十次百次，他都不曾放弃过，因为在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目前做不到不代表以后也做不到。

只不过如今这场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当公冶鸣发出信号的那一刻，便已经宣告了他们的死亡。

现在的他们犹如困兽之斗，即使敌寡我众，也依旧没有任何胜算可言，就算他能够按照小红所计划的那样，杀掉公冶鸣，恐怕也没有什么胜算了。

据刚刚得到的情报，雷云城外已经有至少三位武皇，十名武王数十名武将以及数百名武师，如此庞大的阵仗，哪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抵挡的。

在上一场战斗之中，已经牺牲了绝大多数人，而今晚雷云城将变成名副其实的乱葬岗，小红和荣成的存在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样一场等同于送死的战斗，白余又怎么会不害怕呢？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难道今晚便是他的终点了吗？

"原本我是有些害怕的，哪怕是下午的那场战斗，让我充满了恐惧。但是现在我却不那么害怕了，能够和你...以及母亲死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程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带有微弱的红晕，却依旧正视着白余，将小红遗忘在一旁，仿佛从没有她出现过一样。

她之所以能够鼓足勇气说出这句略带情意的话，是因为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说，或许以后她就再也说不了这些话了。

六年时光一晃而过，从一开始的不服气，紧跟着白余，一心想要超越他，却始终在他的身后，从不服气。

而程萱对白余的态度也在这六年里逐渐的转变，不知何时就已经喜欢上了他，或许是因为他足够优秀，或许是因为日久生情。

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程萱都选择这个时候对白余说出这些话，从之前的调皮到刚才的神色转变，也是因为她在酝酿这句话。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她依旧憋了很久，才说出来，当她说出那一句话的身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仿佛不管白余怎么去回应她的话，她都能坦然接受一般，心中再多的顾虑也一下消散不见踪影。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细细品味一下就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因为在程萱的话中仅仅只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白余而另一个是她的母亲程苗儿。

将两者相提并论的话，就仿佛白余等同于她的家人一般，所以这句话就已经表达了她所含的情绪。

对于这种简单的话语，白余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含义的，就连小红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不过这个时候小红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乱发脾气，也没有打断这种浓重的氛围。

白余没有说话，静默了一会儿过后，停下脚步转身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将程萱抱在怀中，高大的身躯笼罩着程萱娇小的身躯。

把小红给看的目瞪口呆，仿佛是在说她跟在白余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这种待遇一样，虽然有些少儿不宜的记忆，但和目前这种浓重氛围下的一个拥抱完全不一样。

在程萱的千万种思绪中，一直觉得白余会用什么口吻去拒绝她，甚至是去安慰她，亦或者是聊到其他的话题上面。

却从没有想过，白余会措不及放的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这或许也正是她此时所想要的，原本有些僵直木讷的身体，也有了缓缓地动作。

程萱此时的眼眶已经变得湿润，双手也死死紧抱着白余，生怕白余松开她一般，原本微弱的爱意也在此时无限的膨胀。

白余知道自己喜欢谁，也知道自己面对程萱的话，应该拒绝，而不是错误的去接受这一切，只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还活着。

今晚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夜晚，再也见不到明天的烈阳，所以白余摒弃掉那些拒绝程萱的想法，而是选择接受程萱的这份薄弱的爱意。

即使这只是一个善意的拥抱，但对程萱而言，却已经足够了。

白余知道喜欢一个亲近的人，说出那份话需要多大的勇气，白余也明白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会有多么的难受。

所以白余不希望程萱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依旧不开心，白余也早在几年前就知道程萱对他的态度在逐渐的变化，只不过那时候大家更时候用朋友的身份在一起。

如果不发生这样的战争，或许程萱这句话永远也不会对白余说出口，程萱依旧会和白余用朋友的身份相处。

只有真正到了生死别离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程萱是这样，白余亦是这样，有许多人都无法逃过这样的命运，不到真正的危急关头，那心中藏着的话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

原本对死亡已经看淡的程萱，此时真的好想活下来，好想紫冥渊与雷云城之间的战争不会打起来，好想早一年、早一天甚至是早一个时辰对白余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