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走过豪华的电梯间,他们来到时玥现在的住处。
这是许洛斐在市中心的其中一套豪宅,顶层复式,坐落在江畔最昂贵地段。房子是现代意式装修,极简但奢华。
与他的那座乔治亚宫殿一样,这里所有家具都是顶级高端定制,随便一个门把手,价格都难以想象。
房子却一直闲置着。
从前是因为市中心去大学城的路段容易拥堵,现在爷爷奶奶又很喜欢他现住的花园和高尔夫球场,许洛斐在那边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暂时没考虑搬到市中心来。
与时玥交往之后,他就把她安置在这里。
时玥在这边已经住了三个月。每天会有几位阿姨过来整理,她自己早出晚归,呆在房子里的时间并不多。
时玥和许洛斐一起走进起居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一坐下就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材料。
刚才跟师父谈了很多作品参加电影节的事,这不是拍脑袋做个决定就完了的。她需要仔细查阅很多资料,还要定下来究竟是参加哪一届哪一个国际影展最合适。参赛规则有哪些,投稿时间是什么时候更要确定好。
另外,她现在是工作室的高层管理者,自己团队的竞争力在哪,工作室后续要怎么发展,都需要有清晰的思路。
说起来有点讽刺,这些还是驰早教她的。
那时她只是随便听听,认为自己离高管太远,没想到,两年多以后,他教她的那些全都用到了。
像他那时说的那样,高层管理者不仅要对产品负责,还要对流程负责,不仅要寻找资源,还得有战略判断……责任重大。
不过,为自己的工作室忙碌,她很愿意担起这个责任,也不怕辛苦。
……
时玥仔细地搜索资料,规划着后面的工作,还得写周一开会时要用的材料。
许洛斐挨在她边上坐着玩手机,坐了一会,却又歪过来靠在她身上。
他摆弄她头发,唇贴在她后颈上痒痒地蹭着。
时玥很是无语。
她迄今只交过两位男朋友,这两位男朋友却完全不同。
从前与驰早在一起,他们大多时间都各忙各的事。她手里有工作的时候,驰早也从来不会打扰她。
许洛斐却完全相反。
他待在她旁边总是无所事事,而且恨不得一直粘着她。她越是认真忙事情的时候,他越是喜欢骚扰她。
“消停一会不行吗,你没看见我在忙?”
“都这么晚了,还忙什么啊。”
许洛斐继续蹭着她:
“再说快一周没见了,你也不陪我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听呢。”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嗯?”
“驰早回国了。”
其实这件事许洛斐已经拖了一天,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
他盯着她,观察她的反应。
时玥什么也没说,但她眼底的一丝情绪波动,还是没逃过许洛斐的眼睛。
许洛斐有些不高兴,继续道:
“我跟他约了明天见。”
“哦。”
时玥说完想继续忙她的事,许洛斐却捏住她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他清楚地说:“你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见他。”
“都分手了,我为什么还要见他。”时玥语气冷淡。
“你明白就好。”
许洛斐很满意,凑过去想亲她,才亲了一下却又被她推开了。
“你歇好了没有?这么晚了,歇好就赶紧回去吧。”
“可是我还没有歇好……”
许洛斐说着,贴在她身上撒娇。
“没歇好就回去再歇。”
时玥不吃他这一套,不由分说把他推出了门。
……
周六,驰早与外祖父母吃完午餐,驱车回到自己家。
袁女士和驰总正坐在起居室喝着午后茶,见他回来,招呼他过去。
其实回国后的这一周,驰早一直躲避跟家人长时间待在一起。
自从他与时玥分手,袁女士和外婆总想老话重提,提醒他多跟唐家来往,还有几位富家千金她们也总想安排他去见见。
然而她们那些提议,全被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因此弄得大家很不愉快。
后来有了驰总的劝说,家人才总算肯给他一段恢复的时间。
驰早见爸妈招呼他一起喝茶,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
他坐在他们对面,没等他们开口,自己先找了个话题。
“……我今天上午去滨江花城看过了。”
“怎样,房子改造好了吗?”驰总问道。
“嗯,设计师做得不错,基本符合我的要求。”
袁女士忍不住发话:“你真要搬过去住?那边究竟哪里好?离盛汇也没近多少。”
“男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让他去吧。”驰总说。
“他长大了不想跟我们住一起我可以理解。但家里房子多呢,哪一套不好,偏住那里?”
“那是他自己买的房子啊,有仪式感。”驰总微笑着说:
“住自己买的房子才算有出息的年轻人。”
“当初他买的时候我就说了,这两年不是投资房产的好时期。”
袁女士无奈地说:“不过。买就买了吧,我也没拦着。我儿子现在这么有主意,哪一件事我不是最终都顺着他?……”
驰早坐在对面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他的房子是几个月前回国那次购买的,决定确实做得很仓促,房价增值什么的都没有考虑,几日之内就成交。袁女士对此不满也可以理解。
驰早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谢谢你们的支持。这周末我就打算搬过去。”
驰总点点头:“行,既然你拿定主意,那就这样好了。不过即使搬出去,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我们一家人还是应该多聚在一起商量。”
驰早应了一声。
驰总看看袁女士:“夫人觉得呢?”
“行吧,”
袁女士说:“驰早现在单身,住那里我没意见。但后面结婚,还是得搬回我们为你准备的房子。”
“嗯……”
虽然袁女士没特指什么,但一提到结婚之类的字眼,还是让驰早很不自在。
“我得出去一趟。许洛斐昨天从香港回来,我跟他约好了今天见。”
“行。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都提前说一声。”
“恩。”
驰早说完就站起身跟爸妈告别,出门去了。
待他走后,袁女士叹了口气:
“他还是这样,整天闷闷不乐的。都分手这么久了,一点走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几个月而已,给他点时间。”
“几个月还不够吗?”
袁女士既心疼又生气:
“驰早就是太单纯了,所以我才一直想撮合他跟闻馨在一起。闻馨纯纯净净的多省心,哪像之前那个……”
驰总也轻声叹了口气,低头喝茶,没再说什么。
……
驰早出门的时间比他跟许洛斐实际约定的时间要早,所以来到许洛斐家的大楼前,他没有马上下车。
透过车窗玻璃,他打量着这座熟悉的建筑。
初夏的阳光照着典雅的乔治亚风格大楼,四周的草木茂盛,修建得十分齐整。楼前的喷水池喷洒着晶莹的水花,孔雀悠闲地在宽阔的草坪上漫步。
大学期间他经常来这里,留学之后就很少了。
最后一次过来,是去年许洛斐的生日派对。
那次派对,驰早原是不打算回国的,因为那时他正忙着毕业论文和答辩。
哈佛学业的压力之大,一般人无法想象。毕竟那里汇聚的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学子,每一位的智商、见识、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即便如此,学校还是有严格的淘汰制,每学期总有一定比例的人要出局。
驰早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处于顶尖,强迫症般地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他的日程安排满到极致。
第一年还能勉强挤出点时间关心时玥的工作,第二年他就基本没法顾及学业以外的任何事了。
可偏那一年,时玥的工作很不顺利。
她执意离开九天,去跟钟皓做独立电影,然而连续2个项目都失败了。
驰早只知道她后面跟钟皓一起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再后来怎样,他就无暇顾及。
再说,时玥自从离开九天之后,就很少再跟他分享她工作上的事,似乎觉得当初没听他的话有些愧疚。
尤其后面项目进展得不顺利,她更是不肯说了,仿佛担心他会责怪似的。
其实他并没有。
时玥不听他的劝告,执意要换工作,他虽无奈,也没太在意。毕竟她才刚毕业不久,年纪轻轻,有试错的资本。
只要她安安全全地待在她自己的领域里钻研,他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但她却自己给自己很大压力。
她虽很少跟他提及工作,但用点心的话就能觉察,她其实极其焦虑的。
可驰早那时很难分出精力去关心她,他学业实在太忙了。
他们两人的矛盾出现是在去年的四月初。
驰总和袁女士计划把盛汇的另类资产管理与金融咨询的规模扩大。在这个领域,华尔街的黑石集团领先全球。
他们希望驰早在毕业之后能先去黑石工作两年,积累经验和人脉。
作为家里的独子,驰早自然义不容辞,唯一担心的,是时玥会不高兴。
时玥也确实挺不高兴。
她虽未明说,但得知此事后她明显情绪很低落。
驰早对此有些不放心,在繁忙的学业中硬是挤出几天时间,借着许洛斐的生日派对回国见她,想跟她好好解释一下。
他临时买了机票,也没告诉时玥他要回来。
从机场到达许洛斐的家,派对已经开始好一会了,处处是欢声笑语。
驰早一走进门厅就搜寻时玥在哪里。
“喂,你往哪看呢?本寿星在这里。”
许洛斐走过来打趣他。他是知道驰早今晚要回来的。
“时玥呢?”驰早问。
“哼,就知道你赶回来不是为了我。重色轻友。”
许洛斐吐槽完,示意他看向大厅后门附近的一处流水雕像。
驰早果然看到她靓丽的背影站在雕像前,手里端着鸡尾酒,仰头欣赏着那座艺术品。
驰早连忙走过去。
来到她身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时玥闻声转过脸,一见是他,顿时喜上眉梢。
驰早装作搭讪的样子问:
“这位美女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没有男朋友吗?”
“有男朋友。”
“噢,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时玥有意板起脸:“不过我男朋友在国外,谁知道哪一年才能回国呢,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咯?”
时玥没忍住笑了,既而被驰早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从前从来不会在有熟人的时候拥抱她,现在不管了,即使周围人都在看他,他也不在乎。
“你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想回来看看你。”
“切,又不是我的生日。我看你是回来看许洛斐的吧?”
“许洛斐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牵着手走过后花园的玫瑰拱廊,他在百花丛中深深地拥吻她……
驰早这次回来,本是想好好跟她解释一下留美工作的事。
可是见到她之后,他自己的意志也开始薄弱了。
这是他朝思暮念的女孩,跟她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完整的。
而且,让这个鲜花一般的姑娘等了自己一年又一年,他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她身后有那么多人的爱慕,她却愿意孤零零地等着他,他却连关心她的时间都没有。换了其他姑娘肯定受不了的,时玥却一直很懂事,从没有任何怨言。
驰早紧紧地拥抱她。真想推掉父母的要求,一毕业就回到她身边,再也不分开了。
但终究是不能。
一方面因为他对自己的家族企业有应尽的责任,另一方面,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早日在工作中独当一面,有足够的能力去把握他和她的未来,所以他很需要黑石的工作经验。
他慢慢跟时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终究还是表示理解,愿意听他的安排。
驰早很感激。
几天后他返回美国,一边准备毕业答辩,一边准备黑石的面试。
没想到,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
驰早靠在座位上沉思着,直到手机铃声把他的回忆拉回。
“你不是到了吗,怎么还不上来?”
许洛斐在电话里问他。
驰早走下车,走上高高的台阶,走进许洛斐的大楼。
在佣人的陪同下穿过门厅,他看见许洛斐从宽阔的大理石楼梯上走下来。
“我从窗户看到你的车停在那里好一会了。你干坐在车里发什么呆?”
“我出门早了,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许洛斐笑道:“从前我不是睡着觉也经常被你从床上揪起来吗。”
驰早没有回答,跟着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管家很熟悉他们的喜好,立即送上他们喜欢的咖啡。
许洛斐问道:“你工作怎样?皇太子参政,有没有逼宫篡位?”
“我刚入职,还在适应工作。“驰早淡淡地说,
”你那边呢?许爷爷交待的事都能完成吗?”
“哪有什么事?家族办公室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不过飞来飞去露个脸罢了。”
“你能代表家族准时出席就很不错了。等对接的人事都熟络,许爷爷自然会把控制权转移到你手里。”
“但愿是咯。”
许洛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你都不知道,前房的那几个孙子整天在老爷子跟前卖乖,我都想吐了。”
“许爷爷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会安排妥当的。你别管他们,踏实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驰早喝着咖啡,又说:
“不过,你得防着他们抓到你把柄,尤其许爷爷忌讳的那些事,比如,没经过他允许就私自动用较大资金之类的……”
许洛斐立即扫了他一眼。
但见驰早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特指什么事。
两人一时无话。
沉默了一会,驰早问:
“……她最近好吗?”
两人终究还是避不开要谈这件事。
许洛斐故作轻松地说:“挺好的呀。”
驰早等着想听到他说更多,许洛斐却不打算说了。
“我想见见她。”
“不行。”
许洛斐拒绝地简短又干脆。
“我只是想……”
“你别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了。”
许洛斐打断他:“我追她是在你们分手之后,而且也征求过你的同意的。她不欠你什么解释,所以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驰早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他放下咖啡杯站起身。
“我们走吧。见过许爷爷,我还得回去准备搬家的事。”
……